闽户抱着小小的身子流出了眼泪。他愧对过世的妻子,愧对小小的女儿。
闽嘉哭了许久,终于憋出了两个字,“爹——爹!”
声音依然不好听,也含混不清。
闽户却是激动不已,答应道,“诶,好闺女,爹爹听见了。”
闽嘉又哭了一阵,渐渐疲惫和困倦起来,刘妈妈进来把她抱去了卧房。
闽户、许兰因、郝管家去了西屋密谈。
闽户坐在桌前,嘴唇抿得紧紧的,前额和手背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不停地用拳头捶打桌面。他既痛恨闽大夫人,又愧对安氏和女儿,还觉得无颜面对许兰因。
郝管家站在闽户旁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大爷从小优秀到大,从来都自信心十足,这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还把妻子闺女搭了进去……大夫人太坏了,大奶奶真无辜,小主子更可怜。
许兰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不语。她很生气,也不想劝闽户。
沉默了半刻多钟,闽户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暴怒,才声音平缓地说道,“碧荷和春分、春至的幕后主使肯定是小文氏。”又问郝管家道,“你知道那三个丫头后来去哪里了吗?”
连“大夫人”的尊称都没有了,直接称之为小文氏。
郝管家躬身道,“老奴记得,大奶奶出事后,春分和春至的娘老子就求了大夫人,说她们年纪大了,想接回家嫁人,大夫人准了。至于碧荷,因为她参与了那件事,大夫人让人打了她二十大板,卖出去了。”
闽户心里又是一阵气。这是明显把知道内情的人都弄走了,若自己稍稍留意一下就能看出端倪,他却忽略了。这种不算高明的作案手段,居然出在刑部尚书和时为五品知府的家里,还没被发现。真是讽刺!
闽户说道,“买碧荷的人肯定是小文氏安排好的,让人秘密把这几个人找到。只要活着,就想办法关进别院秘密审问。看好,我还会亲自审问,再把她们的家人严密地监视起来……记住,做这些事的人要调查清楚,不能跟京城府里有一点关系。”
郝管家躬身应道,“是。”
闽户又对许兰因说道,“我年幼时非常依赖小文氏,真的把她当成了亲娘,即使她没有自己的儿子,我也会像亲儿子一样孝敬她。当时把安氏留在京城,就是做的一个姿态。她也应该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为何还要下如此的狠手。她让安氏背负那个不堪的名声,就是要把安氏逼死,连嘉儿都不放过……”他气得用拳头在书案上砸了一下,又低声吼道,“可恶至极,丧尽天良。”
许兰因说道,“闽大夫人生不出孩子,原因不在你,不应该把过错都归结在你身上。况且,即使怪在你身上,这种恨也达不到逼人至死的地步。为了她后半生的幸福,她最有利的做法是,跟你相处得更好,让你愧疚,保证她余生过好日子……她是个聪明人,否则之前也不会对你那么好了。她如此作为,就是想让你一辈子不幸,一辈子痛苦,她真正要报复的是你。我觉得,她对你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的仇恨,你不知道……”
闽户也是这种猜测,说道,“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她恨我做什么?”沉思片刻,又道,“只得查查她在文家出过什么事。我娘的同胞兄弟都在外地为官,京城有几个亲戚都是庶出。我会派人去找在陕西任右参政的大舅,正好陕西离蜀中近,再让人找到祝江,把情况问清楚。这些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洗涮安氏的罪名,让小文氏付出代价。至于嘉儿,就要请许姑娘多费心了。”
许兰因道,“我自当尽力。况且嘉儿也知道了真相,知道她娘是无辜的,心结已经解开,剩下的就是如何引导、训练她说话和正常生活。”
闽户又交待郝管家,这段时间一切来府里探望闽嘉的人都挡下,说她身体不好不宜见客。
商量完,几人起身,闽户逃似地先走了。他的无能被这么多人看到,他现在谁都不想见,特别是许姑娘。而且,他已经感觉到,许姑娘今天对他说话的口气有些冷。
许兰因躺在床上睡不着。伴随着赵星辰的鼾声,她想想闽家的事,再想想柴家的事,还有闽户这个男人。
书里,无论是作者,还是书中的人物,对闽户的评价都极高。真实生活中,赵无,还有百姓,及闽府的下人,对闽户的评价也是如此。睿智多才,品性高洁,温润如玉,为民办实事,体恤他人,等等。
可就是这样的优质好男人,她的妻子却极其不幸。活着时不快乐,不要说夫妻间的恩爱,连点信任都没得到,最后那么没有尊严地死了。
许兰因更不愿意嫁人了。想想前世,历经女权运动,妇女解放运动,妇女能顶半边天,“妇女翻身把歌唱”唱了多少年,头顶整片天的男人生生被挤成了半边天……她都没找到一个可心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如今来到这个男人为整片天的封建社会,亲身经历过渣男古望辰,听说过渣男柴正关,连最最优质的闽户都是这样……
男人,真没意思。
许兰因撇撇嘴。
哦,对了,还有个小赵,熬蜜糖的小灶,那是个好孩子,将来他的媳妇享福了。
许兰因想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窗外唧唧喳喳的麻雀把她吵醒。睁开眼一看,天光已经大亮,应该辰时末了。
她赶紧坐起身,见赵星辰正看着她笑。
赵星辰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