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了也没有问。克鲁有时候不和他在一个教室上课,他就在放学后等在教室门外,等着和克鲁一起去吃东西,再送克鲁回到宿舍为止。
“你不用老是跟着我的……”过了几天,克鲁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就是自己撞了一下。”
克鲁以为是他鼻青脸肿的模样让安德烈不放心,岂料安德烈却说——“主席交代了我要看着你,那我就得看着。反正也没几天了,快到血祭了,我得回家一趟,到时候你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安德烈朝克鲁笑笑。
克鲁却心头一凉,跟了几步,问道,“你说的血祭,是……是向利维坦进贡的那一场吗?”
“对呀。”安德烈说,“我得回去参加抽签。”
安德烈说得很轻松,但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血祭是裂岩群岛每年向海兽利维坦献祭的一场仪式,由水母家的人主办。届时,九大家族的当家都必须带着自家的原石来到断崖岛海边,启动原石,召唤利维坦浮出水面。
当利维坦出现后,水母家的人将奉上一个家里的男孩让利维坦吞食,以表达对利维坦的感激,并祈求它的庇佑。
而这一个祭品,则是在水母家所有雄性中抽签产生。
水母家是母系氏族,只与其他家族的人交///配,但绝不缔结婚约。与她们交///配时有一项约定,即交///配后产生的所有的后代皆归水母家所有,男方对此不享有任何父亲的权利。
倘若后代为雌性,则如一般家庭的孩子培养长大。倘若为雄性,则归为祭品的储备,无论长幼,每年从中抽签选取一位献给利维坦。
所以在九大家族之中,神兽利维坦最听从水母家的召唤,这一点即便和利维坦沾亲带故的海怪家都无法与之相比。
也正因如此,即便水母家从未参与领主之位的争夺,但其家族的地位却不可撼动。
克鲁一直觉得这个仪式距离自己很远,因为他除了安德烈以外,不认识水母家的男孩。雄性水母大多身体孱弱,没有雌性生命力那么顽强,即便不拿去献祭,大多也活不了多长,所以能上学的不多,大部分在家里养着。
而且克鲁没有资格观看血祭,那是当家和当家的副手或辅助才有的权力。他连自家的原石都没见过,更不要提那么隆重的祭奠了。
可是现在安德烈却说他要参与抽签,那就意味着——“你是不是……有可能会、会……”
“你说会被选中吗?”安德烈继续用一种非常轻松的语气说,此刻他正和克鲁坐在长条的餐桌旁,熟练地卷着海带吃,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谈论的话题的沉重,“有可能啊,大家获得荣誉的机会是平等的。”
“荣誉?”克鲁费解地问。
“当然,能被献祭给利维坦是无上的荣光。你想想,你的牺牲将成为稳固家族荣耀的一块基石。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我的姐姐,都会为我感到自豪。我的名字也将刻在殿堂的石碑上,每一年都接受血亲的祭拜。”
克鲁盯着盘子里的海带和白白的一小堆盐,突然没有了胃口。他不觉得这是荣光,他听着觉着害怕。
他怕死,小的时候被丢在海域里求生的时候他就怕得要命。他怕海螃蟹成群结队地来抓他,也怕海蜘蛛把他撕成碎片,还怕鲨鱼的尖牙把他捅穿,更怕海鳗把他触手一根一根扯掉,再把身体里的墨汁放干。
所以那几年他一直躲在一个破旧的瓦罐里,瓦罐的开口面对着一条石缝,每一天他都只会捕食门口游过的小虾小鱼来维持生命。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吃不好睡不好,偶尔有大鱼游过时撞一下他的瓦罐,他就又得冒险跑出来,慌慌张张地抱着瓦罐放回去,再急急忙忙地重新钻进去。
“可是……可是那、那你都死了……”克鲁还是觉得很难受,仿佛听到这个消息,就注定对方抽签会抽中一样。
“我的肉身死了,我的灵却不灭。利维坦也将载我游过火湖,让我安息在地狱魔王的宫殿里。”安德烈继续说。
他的眼睛里有光华闪烁,仿佛他所看到的不是血腥的祭奠和残酷的牺牲,而是与英灵同列的无上荣耀。
但这一切都只是传说。克鲁读过图书馆里很多书,他知道那都是安慰海民的传说。海民只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为同胞从地狱借来法力,抵抗外界的进攻,保护活着的族人。
可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一个死了的海民的灵走过地狱魔王的宫殿再浮出海面,回到同族人的身边告诉他们——真的,那个宫殿真的存在,你们都不要害怕。
是的,这一次,克鲁觉得这一场仪式离他很近。他不知道是否该为自己家族没有献祭的权力而感到惋惜,毕竟安德烈看上去是如此兴奋地期待着,把这可怖的结局看做是幸福的终章。
“你怎么不吃呢?”安德烈看到克鲁盘子里的海带一点没动,自行扯过一截,沾了沾盐,卷成一小卷,递给克鲁——“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考试嘛。”
克鲁接过安德烈卷好的海带默默咬了一口。
克鲁忽然很羡慕安德烈,当生与死的抉择已经逼近到了他的面前,他竟然还能怡然自得地卷着海带,担心着考试。
那几天是忙碌的,克鲁在安德烈的陪伴下度过了迫近考试的几天。
杰兰特依然没有消息,高文也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幸运的是这段日子海鳄兄弟都在突击复习,所以没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