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舟却是等不及了,干脆就想直接撩开衣袍的外层露出里面的里衣,就要撕开一条至少将血给止住,却被回过神的赵柏晏给阻止了:“皇上,微臣没事。”对方的嗓音喑哑,可眼神却比先前的死寂多了些神采,顿了顿,补充道:“微臣刚刚点了穴,止了血,这些是一开始流的,瞧着可怕了些,并无大碍。”
“怎么会没大碍,瞧着都疼。”大概是巫舟眼底的疼惜太过真切,让赵柏晏周身先前阴郁晦暗的气息一扫而空,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莫不是先前的猜测是错的?
他这么一晃神,被巫舟抓到了机会,动作极为小心地伸出手去,因为怕碰到伤口再出血,动作很轻,等借着宫里到处挂着的宫灯的光瞧见确实是先前的血,因为还未干涸扑鼻而来让巫舟觉得心里的那股难受劲更不舒服了,甚至强烈到压下了先前的震惊,更多的是对赵柏晏伤势的关心。
巫舟被赵柏晏护在身前,因为巫舟比他低大半个头,是以众人并未瞧见巫舟的这一系列动作,从赵柏晏的身形来看,反而是出了事之后,赵大人不顾自身安危以命为皇上挡刀,不仅如此,危机没解除之前,赵大人还用身体护着皇上,这让刘公公等人愧疚又感动,当时危及来临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恐慌,可只顾得上喊叫,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上前替皇上挡下这一刀。
羞愧与胆战心惊让一行人跪了下来,直到御医战战兢兢前来,他们得到通传的时候,是说皇上遇刺了,吓得赶紧背着药箱就过来了,觉得万一皇上真的出点事,他们的脑袋估计也保不住了,等到了近前,发现是赵大人,还是帮皇上挡了刀,诧异之后更加敬佩,也更加耐心。
因为匕首还留在手臂上,瞧着很吓人,需要尽快处理伤口,可这里到底光线太暗,御医提议转到寝殿防止拔出匕首失血过多无法控制。
巫舟立刻同意了,赵柏晏却在刺客没排查干净之前不愿皇上冒险,被巫舟瞪了眼:“这宫里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再说了,你不是在这么,你护不住朕?”巫舟这话是故意说的,目的就是用激将法让赵柏晏点头,他怕再耽搁下去对赵柏晏的伤势不利。
伤到了手臂,万一累及到筋脉……巫舟越想越紧张,这种担忧被赵柏晏完全收入眼中,周身的气息也愈发温和,加之少年握着他手腕的手一直没放开,因为担忧掌心细密的汗若是旁人他必定不喜,可对象换成了面前这人,赵柏晏过往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就这么纠缠下去再不放手的念头,可念头一起,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想着有他在,还有这些留下来的护卫,的确能护得住皇上,这才应诺,直接回了养心殿。
唯一让赵柏晏遗憾的事他一点头,少年就将手给松开了。
赵柏晏没让人搀,反而步伐稳健地跟在巫舟身后警惕地将人护着,直到回到养心殿的偏殿,确定四周重兵防护,才松了一口气。
他到底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只是性子冷淡,即使是匕首拔出来时,他也只是皱皱眉,一言不语。
巫舟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瞧着鲜红的匕首被拔出来,那一瞬间那抹血仿佛刺到了巫舟的心里,让他难受不已,他身上还穿着金丝蚕甲,即使那匕首刺过来,他也不会出事。
可赵柏晏不知,他是真的在以命相护,这份情谊,让他感动又不安,可这所有的一切随着御医起身,说伤势瞧着严重但并未伤到经脉,只需好生将养月余即可无碍。
御医们说这些话时心惊胆战,生怕今晚上受到刺杀的皇上一个不满对他们发火,随之一向面色时常阴郁不善的皇上这次什么话都没说,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了。
等偏殿里空无一人,巫舟上前,在一旁落座,望着男子苍白的俊脸,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俯身靠近了些,心里很复杂,今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他脑子很乱,可此刻寝殿一片沉寂,他望入男子眼底波澜不惊的眸仁,一颗心突然定了下来,声音也放轻了:“刘公公他们去熬药了,你伤了手臂,今晚上就别走了,刺客的事你也别担心,朕能处理好。”
他以前故意扮“昏庸”是为了逼赵柏晏等他坐稳了这个皇位之后,觉得他这皇帝昏庸无能不如取而代之,这样一来,他能让赵柏晏谋反将他这个“昏君”拉下马,可此刻他突然不想装了,总不能让赵柏晏这么病着还帮他处理那些事?更何况,若是赵柏晏真的对他是那种心思,对方怎么可能还会谋反?
他以前原本想着对赵柏晏好一些,好让他即使以后谋反了也能留他一命,可若是他知道这样会让对方误以为他这个“断袖”皇帝对他有心思,愣是让赵柏晏生生将自己被掰弯了,他不知自己还会不会用这个办法。
可事情既然已经这般,他舍不得还继续让对方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帮他这个“废物”皇帝。
赵柏晏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愣了下之后,望入少年眼底的神色,心下一动,忍不住也放轻了声音,弯了弯嘴角,安抚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皇上不是不会?嗯?”
巫舟被对方戳破过往的伪装,也不恼,反而因为对方这抹笑,心也定了定,也忍不住笑了声:“朕天赋异禀,今晚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是,先帝窥见朕遇难故将帝王之才赋予朕,朕如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这场刺杀必定不凡,要去处置了,赵大人可要临别送朕什么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