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会有一点。”靳言坦白,“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做一个普通人。”
厉归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一直如此,生者和亡魂共存于天地之间,只是大部分人很幸运,看不见那些不属于活人世界的东西。
“普通人……”厉归重复了一下这个词,透过后视镜凝视着他,“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变成普通人?”
“听说和厉鬼结阴亲可以获得它们的庇佑,从而免去被小鬼侵扰的烦恼。”靳言说着,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这是我道听途说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阴亲?”听到这个词,厉归的表情瞬间凝固,似乎有点不太相信靳言说的话,他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语气沉了下来,“你想试?”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话还没说完,靳言隐约感觉厉归有点不太对劲,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冰冷,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话题影响,靳言感觉车里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怎么了?”他诧异地问,厉归好像在生气,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就触怒对方了。
厉归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说话:“你慢慢找。”说完,他率先打开了车门,径自回去了。
靳言有点奇怪,心想莫非厉归很忌讳和死人结阴亲这种事?他仔细一想,刚才似乎有点唐突了,先入为主地断定厉归一定有着和自己同样的烦恼。他知道身为一个异类的痛苦,那种时不时会被惊吓的恐惧,还有面对周遭人们投来怪异眼光的压力。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普通人一般无二,学会了漠视一切非自然的现象,把一切过于激烈的情绪收敛。
渐渐的,他远离了人群,假装是个普通人,却无法和普通人建立深刻的感情,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生活。
靳言拎了猫笼回了公寓。黑猫精神不好,刚才一直都没有插话,靳言小心地把它抱回了窝里,在旁边放上干净的猫粮和纯净水。
“我想吃肉。”黑猫惦记着周家的猫饭,有气无力地跟靳言提要求。
“好,你答应我尽快把伤养好,我就给你做。”靳言没养过猫,经它这么一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猫友论坛逛逛,学习一下怎么养猫。黑猫救过自己,要好好回报它才是。
厉归回去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靳言一个人吃过晚饭,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小,抱了个枕头靠在沙发上。他习惯晚睡,看电视看到眼皮打架的时候,以前公司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女朋友带了朋友来家里玩,要趁机给靳言介绍对象。靳言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想起对方就住在隔壁小区,不禁哑然失笑:“谢了,哥。我母亲刚走,现在没有心思认识女孩,就不上门叨扰你和嫂子了。”
同事深感遗憾,但没有强求。挂了电话以后,靳言出了会儿神,平时有一大半注意力都在鬼怪身上,和这位同事的关系是所剩无几的正常社交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二楼,上面一直没动静,也不知道厉归一直在房间里干什么。
靳言想起了和周先生相遇的时候,那一年,母亲带着他来到苏伦最有名的医院。他在医院门口看见有个穿斗篷的家伙准备袭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青天白日下,人来人往中,那个穿斗篷的家伙手里握着一把弯刀,一步步接近正在打电话的周先生。医院门口的人和车都很多,但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正在发生的一切。靳言知道那个家伙不是普通的存在,但他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直接过去把周先生撞开了。
幸运的是,被靳言用愤怒的眼神一瞪,那个穿斗篷的家伙就消失了,周先生则一脸讶异地看着靳言。后来,周先生从靳言母亲那里知道了他的“病”,也亲眼见过靳言经常盯着某处空气看,但周先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此表现出嫌恶或恐惧。他不但资助了靳言的学业,还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一直很照顾这个年轻人。遗憾的是,靳言还没有来得及和他分享彼此共同的小秘密,周先生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而现在,厉归突然出现了。
靳言感觉周先生似乎对亲眼看见的一切很是迷惑。靳言没有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交流这些事,对于厉归,同样有些拿捏不准。再者,厉归本身就是个性格阴晴不定的人,靳言很理解像他们这类人的怪异性格,决定先跟对方保持距离。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城市安静下来,电视节目到了尾声,靳言发着呆,连日的奔波耗费了他不少精力,头一歪睡了过去。
第二天从房间里醒来,靳言迷糊了一会儿,愣是没想起自己是怎么爬回床上的。做早餐的时候,靳言听到厉归下楼了,还打开了客厅的电视,于是顺手多煎了一个蛋。
结果,厉归看着那盘溏心蛋皱眉,靳言感觉被浇了一盆凉水,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换一样。”
“不用了。”厉归接过了他手里的盘子。
“不喜欢就别勉强,冰箱里还有牛奶和水果……”靳言提醒。
“不吃算了。”黑猫从窝里踱步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毛,不悦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