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出席妈妈的婚礼上,妈妈的朋友们还在夸我,青青越长越漂亮,也越长越懂事。
那天,我捧了大束的鲜花递上去,在宾客云集的明珠大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里,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祝福妈妈新婚快乐的时候,妈妈微笑着的那最后一吻,是她对我越长越懂事的最后一次褒奖吧?
今天我们身体之间仍是同样的距离,近在咫尺,可是心和心之间,已经远隔天涯。
身上仍流着她一半的血液,心仍会在她心痛时突如其来的跟着悸动。
可是,却已经可以冷冷地望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感受妈妈的心脏和自己连在一起的疼痛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着她说:奸夫淫妇。
比‘婊子’还要恶毒的辱骂,就这样可以当着妈妈的面说出来。
是什么改变了曾经的眷恋与景仰?是什么东西让曾经天籁般的一个名称,今天变得可以让女儿如此残忍地践踏?
妈妈,您新婚的那个夜里,女儿痛着哭着喊着想你的时候,您像这一刻女儿感受到你内心巨痛时的心脏悸动一样,感受到女儿的痛了吗?
我躺在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家里,吞了整瓶的药片,一天一夜的昏睡里,您,和爸爸,没有一个人回去看我一眼。
爸爸走的时候,留了房子和他公司的一半股份给我们;您走的时候,告诉我那些东西,您全部都留给我。
可是您忘记爸爸走后的那些日子,您是一种怎样度日如年的孤单了吗?
那么,您怎样可以,再像他那样,认为有了物质上的补偿,就不是一种抛弃啊!
感觉妈妈抓着我肩头的手渐渐无力。
在姓王的冲过来扶住她之前,在我的注视里,妈妈一寸一寸瘫软下去。有一秒想和姓王的抢着去抓住妈妈的手,飞快就放弃了。
我连自己都抓不住,还能抓住别的什么?
转过身决绝地离去。
冷冷地听身后姓王的怒不可遏的喘息,和自己心脏结成冰块的咯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