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地隔着人不准近前,外人只会将他们之间想象得愈加不堪。
丰钰登楼的脚步不免有些沉重。
安潇潇从走廊深处迎了出来,亲热地挽住她手臂朝里走。
安锦南垂头看账目,及至安潇潇喊了声“兄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视线掠过丰钰,淡淡扫她一眼,丢下书册抱臂倚靠在长榻的靠背上,面容不带半丝笑,好像来见他的只是个寻常属下。
装,接着装
安潇潇气得想笑。
兄长一早就巴巴地赶过来候着人,人家来了又摆出这么一幅冷面,别扭得像个孩子似的,装给谁看呢
丰钰上前行了福礼,安锦南扫了一眼对面的椅子,她便在上坐了。安潇潇亲自执壶替两人倒了杯茶,笑道“姐姐尝尝,这是我自调的北岭梅香。”
话才说完,就觉侧旁一缕锐利的视线落在面上,她回眸看了眼自家兄长,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瞧的模样,分明是在嫌她多余,赶她离开。
安潇潇抿嘴一笑,“呀,这群懒丫头,竟不曾端果子上来,我去瞧瞧。”给安锦南丢了记“那你自求多福”的眼色,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门被从外关闭,屋中只剩她二人,静静的室内茶香萦绕,中有一抹极难发现的清冷幽香,从丰钰身上发散出来。
安锦南近日隐约的头痛似乎被那香气安抚,强行绷住的眉眼线条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指尖轻轻敲在桌上,眼睛不时扫向丰钰,静静等她开口。
在那样的尴尬过后,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已经变作一个透明人,心中羞耻不堪,勉强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才让自己的自尊心好过些,才能鼓起勇气与她照面。
丰钰抿了口茶,来时腹中已经相好千百种措辞。比如要如何声色俱厉的质问他想干什么,比如假作柔弱求他不要害她名声扫地,比如恳求他相助拦阻那些谣言,再比如
她抬了眼,赫然撞上安锦南未及收回的视线。
深沉而灼热的目光,深邃得看不清波澜的眼。
一瞬间,腹稿都化成了乱麻。怎么也理不清该如何出言。
亦忘了要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汇,本都是暗中打量着对方,一经撞破,竟难分舍。
安锦南嘴唇动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攥成了拳。丰钰从他寡笑的面上,被汹涌的回忆冲溃了心中堤防。
初见时他腰上重伤,攥住她手按在自己伤处谈笑自若浑不觉痛的样子。
大雨天他跪在储秀宫门前,求见淑妃最后一面而不得时沉默无言的样子。
夜里发起高热引发头痛旧疾,错将她当作逝去的淑妃小声哀求她不要离开时脆弱无助的样子。
深宫甬道上,他穿一身甲胄,高高在上面无表情从跪在宫墙下的她面前假作不识漠然经过时的样子。
宫宴上冷眼旁观宸妃对她的羞辱,若无其事转了转酒杯将她唤到自己身边来“服侍”时的样子。
重逢于盛城之外的官道上,车帘被风掀开,遥遥相对一顾时,他深沉而清癯的样子。
寂静的内室,他蜷缩在屏风之后,戒备而癫狂地抬起眼,而后在她怀中渐渐被安抚下来的样子
几乎,撞见的都是彼此最不堪的时刻。
他知她沉着冷静的假面背后有多少无奈卑微。
她亦知他冷酷无情的面容之下有多么挣扎柔软。
她不曾想过,自己于安锦南,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一次次的扯上联系,一次次的彼此救赎。
回忆发散得有点远了。
他并不急躁,沉默耐心地等她开口。视线落到她握住杯盏的手指上面,指节处许是冻疮复发了,纤细的指头微有红肿。
丰钰让自己莫名汹涌起来的情绪平复下来,垂下眼,淡淡地道“侯爷送来的东西,我不能收。”
“我虽受了点惊吓和情伤,到底是侯爷舍命救回了我。侯爷无需歉疚,那些补品,我当真用不上”
她从袖中拿了本册子出来,轻轻推到安锦南面前。“这是单册,我命人仔细录了详数,如今东西就在楼外车上,一会儿”
“扔了吧。”安锦南垂眼看了下那册子,嘴角挂了抹冷意泠泠的笑。
丰钰看向他,见他面容上满是讥诮,森冷开口,“不想要,随你扔了,烧了,送了人。”
扯开唇角,轻轻俯身过来,靠近她,沉沉地道“我安锦南不曾给人送过礼,如今送了,断不可能收回。”
他不要脸面的么
丰钰咬了咬下唇“侯爷”
“你邀我至此,便说这个”安锦南双手撑在桌沿上面,目光冷硬地看向她,“现在,说完了”
不及话落,突然倾身过来,探过大半张桌案,一把握住她放在案上的手。
“轮到我说了么”
丰钰陡然给他攥住手掌,急忙闪避,他力气大得很,半点挣脱不开。她脸上一红,气恼地瞪向他“侯爷,可一不可再,请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