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真是无聊,顾承念坐下来看书,刘深便坐下来看着顾承念,偌大的书房中寂静没有一点声音。仔细一看刘深发现其实顾承念长得很端正,平日里他见了自己总是畏畏缩缩,所以总觉得他有些柔弱,其实长得倒是一点都不文弱,如果脸上多一点表情的话,或许还能算是……咦?有表情了?
刘深看着顾承念皱起了眉头,而且越皱越紧,眉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是怎么说?顾承念看书的确很快,转眼已经看完,拿着书站了起来,道:“启禀皇上,微臣看完了。”
“看完了?觉得怎么样?”
顾承念板着一张脸,道:“回皇上,微臣以为,这崔氏女罔顾礼数,欺瞒长辈与人私通,实在骇人听闻,而这张生也是行事不端,就算他得了功名,此事为人知晓后,就该夺了他的功名,发回原籍。好在这只是文字,不是真故事,但这成书之人也是……”
“……”一段话听得刘深都愣了,什么?朕刚才叫他看的不是《西厢记诸宫调》么?
“张生危急之际护佑寡母yòu_nǚ,对崔家确实恩深义重,只是他存心不善。始以护人之乱为义,而终掠乱以求之,是以乱易乱,则张生与贼寇,又有何分别?”
刘深是今日闲来无事,才翻出了这么一本书。这诸宫调七卷不但文笔优美,故事也极其感人,刘深虽然不喜欢女子,却也觉得莺莺、红娘,都是世间少见的奇女子,怎么到了这书呆子口中,都成了大逆不道之人?刘深忽然觉得头疼:“顾大人啊,这世上若是万事都循着礼数来,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总要有些法外人情,天作之合,才显得人间有情,天道存仁是不是?”
顾承念却正色回答:“可亚圣有言,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这书中诸人均将礼法天道抛诸脑后,实为……”
这书呆子平时不声不响,今天看了这书,倒是像是有些愤慨一般说个没完。刘深连忙伸手,道:“打住!顾承念,你今年多大了?”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顾承念还是认真回答:“回皇上,微臣今年二十有三。”
这家伙整整比自己大了六岁!“可有家室?”
顾承念有些羞赧:“回皇上,微臣还未曾婚娶。”
怪不得……刘深叹气:“顾承念,你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什么是情啊……”
“啊?”
“男女之情,不经历经历,是不会懂的。”只喜欢男人的刘深一本正经道:”你啊,就是没经历过,所以才会说出这种毫无感情的话。”
顾承念显然很困惑,但他又不太敢和皇上争辩,便有些迟疑的道:“皇上说得是……”
“这都是因为你成天只知道埋头读书,不知道要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再这样下去,你都快成呆子了。朕得让你出去长长见识。”
顾承念对皇上这会儿的话一头雾水,没等他反应过来,刘深唤道:“来人!把陈习给朕叫来!”
“是……”
刘深转过头来,对着顾承念呲牙一笑:“顾大人,你有福了。朕今天就带你去经历经历。”
第6章 六 绿蚁翠蛾香醉
刘深一身商贾打扮,站在门口,看了看那大门,问身边的陈习:“你可问好了?就是这家?”
陈习也是一身商贾打扮,见刘深问,笑着回答:“错不了,少爷。乐星堂在八大胡同可是有口皆碑,他家一共就两个女孩儿,一个叫玉婉,一个叫灵湘,不仅两个都是绝色,而且琴弹得好,曲儿也唱得好,若不是小的给鸨儿许了大价钱,今晚还轮不到咱们呢。”
“这般奇女子,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模样啊,你说呢,顾兄?”
顾承念穿着刘深给他找来的衣裳,早已经浑身不自在,这会儿听见刘深称他为“顾兄”,更是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啊,哦,嗯……”
刘深打量顾承念几眼,还是觉得好笑。原本出来时,三人都准备做商贾打扮,只是顾承念那一板一眼的性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商人,他个头与刘深差不多,刘深想了想,干脆就让陈习找了套自己不常穿的,看不出服制的衣裳来给他,装作是富家子弟。穿皇上的衣裳这等大不敬的行为,顾承念怎么肯做,最后刘深一句“朕命你穿上!”他才不得不去换,出来的时候仍是满脸别扭。有这样羞涩的富家官宦子弟么?想来恐怕没有,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刘深看着顾承念的脸,道:“记住,现在,他,”他指了指陈习,“叫陈二,我叫陈恪,你呢,叫顾思义,可记好了啊,别说漏嘴了。要是让你老师知道你还出来逛窑子,我可帮不了你。”
“顾思义”是刘深随口捏的名字,其实就是“顾名思义”的意思。顾承念有些无奈道:“是,微臣……”
“嗯?”
“……我,我记得了。”
“很好,陈习,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男仆,陈习报上姓名,他才放他们三人进去,一边向里喊道:“妈妈,客人来了!”
这是个四合院,转过影壁,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正从堂屋迎了出来,看样貌已有快四十,这会儿笑得一头珠翠跟着她一同乱颤:“陈大官人你可来了!咱可是一早儿就备下了好久好菜,就等着您们呐!”
陈习笑笑,指着身后的刘深,道:“妈妈,这位才是陈大官人,你叫我陈二就行。”
鸨儿朝着刘深道了个万福,刘深略一点头,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