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念头向后仰,想躲开刘深的手指,然而刘深又凑近了些,干脆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将手指抽出来。
顾承念没有咬他。他猜得没错,虽然那天顾承念因为老师的死受了刺激,冲他大发脾气,但他终究是不敢伤害自己。刘深看见顾承念错开视线不肯看自己,他唤道:“陈习。”
“奴才在。”
“再拿一碗药来。”
陈习很快将药端来,道:“是温的,正好可以喝。”
刘深点点头,接过来,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药。他将碗递给陈习,然后噙着那口药,吻上了顾承念。
顾承念又挣扎起来,手腕上的绳子拽得床栏“咯咯”作响。他一直不肯进食,身体本身又虚弱,才挣扎了几下就喘得厉害,终究还是被刘深逼得没办法,将药咽了下去。而刘深也咽下了不少药液,他松开放开顾承念,抿了抿嘴,道:“这药又酸又苦的。没关系,良药苦口利于病。都喝了,你才能早日康复。”
说着,他擦了擦顾承念嘴角溢出的药液,然后又噙了一口药,故技重施。
陈习在旁边看着这样的场景有些尴尬,但皇上需要他帮忙端着药,他也不好走开。就这样,一碗药竟然就这样被刘深全数渡入顾承念口中。这药真是苦得厉害,喂完了药,刘深连忙冲陈习招手,陈习会意,端来茶水给他漱了漱口。
“你要不也漱一漱?”
顾承念根本不理他。刘深只得将茶盅递给陈习,又问:“还有什么吃食没?”
“厨房还温着一碗参汤。”
“端来。”
“是。”
在陈习去端参汤的这段时间,刘深又将手指放入顾承念口中。若是平日里,这场景看来定是十分旖旎,恐怕刘深自己心中也会十分动摇,然而现在,他却顾不上心猿意马。他认真端详着身边的人。自从顾承念醒来,刘深还从未和他好好说过几句话。那天之后,顾承念就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这样的情况,竟是连道歉的机会也不给他。而他除了心痛,却不知还能如何是好。他知道,顾承念心中的隔阂,正在某个不知道的角落渐渐张开,拒绝自己深入。
“叶希夷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只讲结果不管过程,你不要生他的气。”
“……”
“他是神天军的统领,我的亲信。神天军你没听过吧?”
“……”
“我大魏军队建制里,没有神天军这支军队,这是我建立的秘密部队。其实神天军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顾承念像完全没有听见刘深的话一样,无动于衷,而刘深还不停地说着。
“虽然暗地察访了许多年,但是弦皇叔的势力究竟有多少人,有没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底牌,都还是不确定。所以我建立了神天军,就是为了万一有不测,我也能够有最后留下的一手。”
陈习端着参汤进来,正好听到最后的话。当初有过约定,关于神天军的事情,不许向任何人透露,然后皇上自己却明知故犯……陈习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将参汤递到刘深手里。刘深又噙了一口,按着顾承念的头渡入他口中,顾承念终于忍无可忍:“皇上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刘深端着参汤,看着顾承念道:“我要是放开你,你就死了。”
顾承念也看着他:“那就让我去死啊?”
“我舍不得。”
“……”
面对这样的回答,顾承念别过脸,不说话了。刘深见他不说话了,道:“喝吧。喝完这参汤,我有话和你说。”说着,又噙了一口参汤,刚凑近,顾承念叹了口气,躲开他的嘴唇,低声道:“我自己喝。”
刘深咽下口中的参汤,将汤碗举到他嘴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喝完。刘深用手帕拭了拭他嘴角,然后将碗递给陈习,道:“你先出去。”
陈习识相地悄悄退下了。两人在沉默了中坐了许久,刘深忽然道:“顾承念……对不起。”
顾承念都没看刘深一眼,刘深顿了顿,继续道:“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要是我那天再细心一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不论如何,一定要说出来的后悔与愧疚。如果那天他看出陆敬业送来东西的目的,或者注意到顾承念情绪的反常,没有放他去陆敬业家,也许一切都要不同。可是如今,一切后悔都只是徒劳。他难过地低下头,道:“这两天,我想了很久。你现在讨厌我,恨我,都不为过,再将你留在我身边,只会让你更痛苦。我……”
他嗓子哽了一下。他停下来,让心情平静下来,才继续道:“我放你走。随便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问,也不会再管。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他探身向前,将顾承念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怀中的人总算没有再抵抗。刘深闭上眼睛,低声道:“好好活下去!只要你活着,其他的,我都不再强求,都可以放弃……”
刘深明白了,就算治得好伤,救得回命,也医治不了心中的那道伤痕。如果将顾承念继续留在身边,他总有一天会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就此分开。就算此生不复相见,就算天涯各一方,他也愿意他在自己看不见的某一个地方,好好活下去。
“……再见。”
大魏历一一八年仲夏,在罢朝一月有余后,宫中忽然传出消息,佞幸顾承念被授业恩师喂毒,救治将近三十多日后,终于不治身亡。隔日,皇上下诏,称自己为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