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除了耳聪目明可以作弊的几位神仙外,崔氏应该是最快知道钟家人的小心思的,不过,这种“恨人有、笑人无”的极品亲戚,崔氏往常倒也不是没遇到过,因此只是恼怒了一番就丢开了,此后也只是淡淡的,夏小桥过年前要给他们送点肉的时候,还是她劝了几句,说是担心他们拿不出像样的回礼,面子上不好看,这才劝得夏小桥改送了两只猪腿一个猪头,而不是送一整只肥猪过去喂那群白眼狼。
此刻,听到这帮白眼狼被乱军杀了,崔氏除了唏嘘之外,心里也隐隐有些解气,他们骂她倒是无所谓,可是,骂到夏小桥头上,却是让她格外愤怒,夏小桥对这帮人有多照顾,她是亲眼所见的,这帮人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竟然还在背地里咒骂恩人,实在是死有余辜!
然而,嘴上说着解气,看到钟铁树一脸憔悴地拿了银子过来,想找他们买点装裹的白布的时候,崔氏还是开了库房,给他找了些白布出来,担心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弄,还派了两个婆子过去给他帮忙,好歹将那几十口人给安葬了。
安葬了亲戚朋友之后,钟铁树特意过来给崔氏道了谢,又对夏小桥说了他要走的事情,走之前特意来道个别。
“原本我一人,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带了这许多人,只能往这大山里钻,万幸遇到了夏小郎好心收留。如今,家人亲友都不在了,我也想出去闯一闯。”实则是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了,再加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这帮人,钟铁树安葬了家人之后,就想离开算了。唯独觉得对不起夏小桥,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情,嘴上说着要报答人家,却一直在给人家添乱,来道别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是外面那么乱,你要去哪里呢?”
“呵呵,夏小郎你不知道,我从前也曾去邻国贩卖过皮毛之类的,在那边也认识一些朋友,原本是想带着家里人去邻国安家的,谁知道沿途多乱军贼寇,一家子老弱妇孺的根本走不出去,现在,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了,自然好走了……”钟铁树苦笑道。
“有朋友投靠就好,”夏小桥轻叹一声,让钟铁树在这里等一下,自己转身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个绣了翠竹的钱袋子塞到他手里,“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带点银子傍身才好,我在这里也积攒了些零碎钱,不多,你带着路上应应急吧!”
“这,这不行!我不能要!我身上有银子的……”钟铁树急忙将钱袋子塞回夏小桥手里,他家里人虽然都不在了,可那帮乱军也没有翻到他们藏起来的家底,虽然不多,可足够他转道去邻国的盘缠了,他带给夏小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怎么可以再要他的钱呢?
“收好!你听我说,虽然我对外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可是,听人说四处逃窜的乱军和溃兵还有不少,你这一路总不能单枪匹马地闯过去吧?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要真有这份本事,当初也不会带着家里人进山了。你想走,我不拦你,不过,这些钱你一定要带上,出去了,就花钱雇佣些高手,或者疏通一下官兵让他们带着你上路,好歹比一个人走安全得多,这些都要花钱的,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是我借你的好了,等往后钟大哥你发达了,赚大钱了,再加倍还给我我也不介意嘛。”夏小桥开玩笑地说。
没想到钟铁树却信以为真,也不抗拒收下这些钱了,夏小桥说得对,这一路千难万险,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呢,多些钱财傍身,起码关键的时候可以有大用处,再则他们家如今可是真正就剩下他一根独苗了,他要是死了,他们老钟家就真的绝后了,他不怕死,却不能现在就死,起码也得给老钟家留了香火再走。钟铁树素来豪爽,也不磨叽,心里暗暗发誓,等往后赚了钱,必定要十倍百倍地报答夏小桥这份仗义。
一番道别后,夏小桥又给钟铁树包了三十多个开花大馒头和两竹筒他自己做的猪肉酱带着路上做干粮,这才相互拜别,钟铁树红着眼圈离开了。夏小桥给他的钱袋子他没有打开,仔细揣在怀里,原本以为这么小一个钱袋子,里面应该最多不超过二十两银子,没想到休息的时候,钟铁树悄悄打开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只见那个小小的钱袋子里装的,赫然是四五颗大小不一的红绿宝石,大的有鸽子蛋那么大,小的也有拇指腹大小,钟铁树不是不懂行情的人,这种成色的宝石,只要到了邻国,哪怕卖出去最小的一颗呢,也足够他买下好几个大庄子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钟铁树只是想跑到邻国混口饭吃,娶妻生子传香火的话,那么现在,有了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石,钟铁树的心里,仿佛藏着一座汹涌的火山一般。
他伸出手,捂住了砰砰乱跳的胸口,真的,要这么平庸一生吗?
想到了临走前夏小桥带着关切的温暖目光,钟铁树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如果,他可以更强大一点,如果,他可以坐拥天下,是不是,就可以让他过得比现在更加快活呢?
想到那两个心思深沉难测的男子,钟铁树忍不住冷笑一声,如此阴险狡诈、冷血冷情的男人,凭什么,可以站在那样善良的夏小桥身边?
他们,不配!
原本,他没有任何资格说这句话,现在,看了看手心里闪烁着温暖光芒的宝石,钟铁树的心里,仿佛养着一只小兽,张开嘴,露出了满口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