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宣和一口将那一小碗的苦涩药汁喝光,拣了两颗蜜饯吃下,故作不经意的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呢。”那小宫女脸上一喜,迅速跪倒恭敬道:“奴婢没有名字,还请主子赐名。”衍宣和扫了她一眼,这下反应倒是快,当初怎么会被其他人推出来提醒郑皇后说是慧妃到了呢?
“你就叫碧玺吧。”衍宣和沉吟道。他又看看已经候在一边的李嬷嬷“嬷嬷,这丫头还小,您在我这儿的时候先帮我管教一下吧。”他对这个小宫女还是不够信任,且让她与李嬷嬷互相监督,自己再观察一下吧。
等到近午的时候,善财突然掀开了衍宣和的床帐:“主子,陛下来看您了。”衍宣和一怔,就挣扎着要起来迎接。昭帝却已经进了殿内,示意善财按住他:“你还病着呢,就不要起来行礼了。”衍宣和不应,到底还是被他挣扎了起来,在床上向昭帝行了一个礼。昭帝皱着眉头:“你与朕乃是父子,不必如此多礼的。”话虽如此说,他的话音里却没有半点不悦。
衍宣和在善财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微侧着头,轻声道:“儿臣虽然年少,也知孝悌之意,哪怕重病,礼也不可废,更何况儿臣本就没什么,劳动父皇来看探已是惭愧了。”昭帝看了看衍宣和仍因为发热而泛红的脸,又念及他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心里的慈父之心到底还是压倒了对郑皇后的厌恶。
昭帝向后看了看,从跟着的嘉德殿大总管元圆手中接过了一个锦盒,打开来是里面是六座巴掌大精致的小山,山上人物楼阁树木皆细致异常,连人的头发都历历可见,看形制正是仿天下六座名山而成。衍宣和微愣,这个东西他上一世也是见过的,却是在衍宣可的手上,是他的珍藏之一,没有想到昭帝居然给了他!
昭帝注意到了衍宣和盯着小山不动的眼,还以为他十分喜欢,当下笑道:“这个小玩意做得还算精致,又不失意境,确实是不错。”他随手将锦盒搁在衍宣和枕边,柔声道:“太傅那里我已经交代过了,你先安心修养,等过半个月再去读书也没有关系。”衍宣和伸出手指搭在锦盒边沿,闷闷道:“这东西阿可也有吗?我是哥哥,还是要让他先选比较好。”昭帝朗声大笑:“朕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拿着散心吧,别闷坏了。再说了,大两个时辰算什么大呢!”
昭帝又把广明宫如今管事的宫人都叫了过来,恩威并施的敲打了一番。尤其是顶着照顾衍宣和名义的李嬷嬷,更是被他说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待昭帝走了之后,广明宫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
当夜,衍宣和辗转反侧苦恼了一夜,他明明不是皇室子弟,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不应该得到的,他占据着这个位置也只是想报仇而已。昭帝今天对他的温和是他上辈子渴求了一世也未得到的,衍宣可也是真心对他,他却抢了他珍视的摆件,分薄了父亲的宠爱,虽然不是有意,可结果就是如此,他又是内疚又是恐惧,第二天愈发烧得厉害起来。
☆、第六章
衍宣和这一场病反反复复折腾到了第六天上,才好了起来。期间连避居在慈宁宫中的太妃们都惊动了,得了昭帝的允许后一起来看了一回。这些太妃虽然无子,又是常年困在慈宁宫不能出的,但毕竟是长辈,郑皇后虽然不用看她们脸色,可也不能太过给她们没脸,更何况有几个的父母兄弟在朝中也颇能说得上话的。
衍宣和觉得病一好,便要求去上课,郑皇后本来不允,后看衍宣和一直坚持,李嬷嬷又劝她让衍宣和出门散散心也好,待太医说出七皇子的风寒已痊愈,身体还需长期调理之后,她到底还是点头允了。衍宣和在读书上没有多少天分郑皇后也是知道的,但有个好学的名声这个事又好处置一些。
第七日的时候,衍宣和终于站在了上书房里。可能是因为昭帝的吩咐吧,林太傅也没有考他功课,倒是把他提到一边,让他自己先抄书复习一下,布置的任务也极轻。衍宣和抄了一阵,抬起头来放松一下,却见身边的桌椅上已坐了人,他一转头,那人就冲他露出了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唬了他一跳。
“郑瑾远!”衍宣和真是又可气又可笑,这个孩子比他还小一岁,虽是郑家的人,甚至还是**的孩子,他却对他讨厌不起来。**的子嗣之艰难,比之昭帝更甚,他到现在还仅有郑瑾远一个孩子,还是个庶子,他那些有名有份的正妻、平妻、滕妾没有一个有消息的,偏叫一个大字不识的二等侍女只一夜就抢了先。按说作为艰难得来的独子郑瑾远该是极其受宠的,可**的的妻妾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刚出生,生母就被发卖了,他则被养在嫡母跟前。而且现在还只有衍宣和知道,郑瑾远靠装疯卖傻长到成人,不仅偷偷寻到了他的生母,还抛下了郑姓,随母亲姓夏去了。
时人引为笑谈,可夏瑾远半点不在乎,他惫懒的性子和满不在乎的态度不知气昏了多少郑氏长老,偏偏他不知从何处挣得了万贯家财,净身出户不说,还留了七万两给郑家,说是还了养育之资。衍宣和当时虽为他担忧,可心里不是不羡慕他的恣意的。现在更觉得他们都是反郑家的同盟,心里更增几分亲近。
郑瑾远咧咧嘴:“表哥你怎么病了这么久,弟弟在家里都要玩疯了。”衍宣和苦笑,郑瑾远向来恣意,又不知道受了他嫡母什么刺激,每每只有他上课的时候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