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躬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厉岩颔首,听洛祈年道:“那我也告退了,时间不早,一会儿还要带队巡查。”
言罢与那护卫一同退下。
厉岩翻看名册,上书半魔名姓、年岁,是否会武、如何上山,亲族与家眷何在,有否擅长等,的确巨细无遗,厉岩将其一一过滤,很快筛选出数名半魔——
此时广场传来呼声道:“晌午到了,魔君大人体谅大家,剩下的等日头下山再说!”
有落在队后半魔,耳闻呼声,这便自行离开——
半魔虽则强横,却不过与人较之,覆天顶赤地百里、久未逢甘露,如此之众聚集一处,确是炽热难耐,姜世离体恤族人,言道造册一事,不必急在一时,还需保重身体,只是诸人感念魔君,自行来投罢了,姜世离见状,无奈道:“如此,时刻不过晌午,其余只待落日再说。”
魔君令下,自然未敢不从,上行下达,已能窥见一角。
之于姜世离行事,厉岩历来感佩,过去只道姜承铁骨铮铮、是条好汉,若非长在人中,羁绊太深,又何以平添苦楚,如今姜承既成“魔君”——
姜世离其人,更让厉岩自甘屈膝、臣服,奉其为主。
厉岩回到屋中,此正神殿外、向由同族看护先人居所,当日厉岩奉魔君为主,受封护法,族人亦是拥戴道:“厉岩大人作为魔君大人的护法,就应该居住此地!”
此种拥护,厉岩消受不过,然则话到嘴边,却听魔君道:“……若你为护法一日,这便是你欲行之事。”
厉岩想到当日神殿内,屈膝顿首、继而宣誓效忠。
他曾道:若你为魔君一日,我便奉你为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原来如此。
他与半魔将姜世离推向神坛,自成魔君时起,受万人之敬仰,亦是向天之祭祀。
同样,护法依然。
若为同族,厉岩欣然允诺,从此——
魔君之护法居于此,与君主同生死、共进退。
厉岩放下名册,案上摆放一张图纸,绘有覆天顶、并周围山体地势,魔气与业障逸散境况等,此正洛祈年与一众护卫连日勘查所得——
另寻容身之所,说来简单,实则波折险阻,间有状况百出。
魔气逸散,时快时慢,究竟是何原因,会否与石碑消失有关,谁亦不能断言;何况迁往另座山脉,亦是难以治本,魔气总有耗竭之日,届时半魔如何;若仅止一二族群,还可由魔君、护法一并护卫,但目下看来,间有妖族藏身山上,冀望魔君庇佑——
自古妖魔同属,魔君乃蚩尤之后,焉能坐视不理。
是以厉岩还需加紧。
尽快梳理半魔习性,善加诱导分工,例如机敏聪慧者,列入巡山岗哨,若有一二拳脚功夫,则编入卫队,辅佐洛祈年等勘查事务等——
厉岩近日寻到不少半魔猎手,若论单个实力,俱是好手,捕得一手好猎物,不比盘晓差,而论彼此协作,或是半魔身处窘迫、止于躲藏,是以难以协调,难于捕捉大型猎物,长此以往、山中伙食仍是吃紧。
幸而厉岩善于此道。
他自幼长在山林,于寻踪匿迹、捕食狩猎十分在行,后来遇到半魔同族,相处数月,渐渐通晓如何协力围捕,当下依据个人习性,罗列技巧,授以通力协作与陷阱布防,众人听他教导,无不拍手称好、跃跃欲试,厉岩又从中选出几人,俱个青壮有力、通晓拳脚功夫,带到魔君身前,姜世离观之,点头道:“目下伙食吃紧,全赖诸位同族,日后加以改观时,便可列入祈年卫队。”
厉岩便将诸人带到校场前,加以指点,魔君在旁观看,亦不时点拨一二,半魔眼见魔君与护法器重,更是发奋勤苦,如此三四日,招式盘带已是大为改观,魔君目中闪过一丝欣悦——
忆苦思甜。
如此四字,恍然闪过厉岩脑海,逼得他趔趄一步,竟是五味杂陈。
岂不知魔君着眼此时,思忆无非还是千峰岭上、姜承初来寨中,如何指点冯云孙山;想到诸人一同战魔兽、救同族;姜承告诉兄弟们,如何出拳才可行之有效、又不会伤及同伴,或是左右夹攻,怎样脱出重围——
他出身世家,见多识广,不仅武艺了得,对列阵布防亦不遑多让,让兄弟们大开眼界……
而今千峰岭不再,厉岩惟有将自己习得的,与姜承曾经一并教下的,留给覆天顶的同族们,纵然甘之如饴,但思及曾有过往,犹是不时刺痛。
厉岩轻吐一气,摇头收整心绪,边折起图纸,带给魔君过目,心中暗暗告诫,道:“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可……再耽于过往!”
言罢跨出屋外,向神殿行去。
魔君一连数日皆在密室内。
第一日时,厉岩曾与魔君一同下到暗道,在连默并数位长老引领下,来至暗道底一处石室,本以为石室内除铭文外其貌不扬,不想竟有奇异之处——
似石非石,灰质冷硬,上书血红兽语,乍看形如笔墨勾勒,其实乃兽族利爪凿刻,暗红色泽因魔气渐近而微微透亮,泛起殷红色泽,仿如新血淌过。
魔君步入石室,赫然一片辉光悬于半空,下有石盘,上刻铭文无数,与石墙一般,俱是爪印凿成,此时现出一行字来——
蚩尤,吾主归来。
连默大惊道:“这……竟是形如活物?此前我等前来时,并未见此异能。”
姜世离似有所感,一手覆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