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回京……”轻柔的声音,却像是誓言一般,一字一句地流散在房间里。
黑沉的夜色,恍如深渊,寒冷,凄清。
十一默默地站在夜色里,四围都是空寂的,寒冬的腊月,没有虫鸣树晃的声音,好似整个世界都死去了一般。
远处目色极处,一片黑暗,偶尔有影影幢幢的影子,却只是安静伫立的长树。
十一的印象里,承武帝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那个声音却始终都是清晰的,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那是他的心魔。
萧少音曾经讽笑过他,这世界上总有些傻子以为自己活得很正直,却不知道这样反而累了许多爱他的人。
那是他醒过来,说自己什么也记不得的时候,萧少音笑着给他说的。
他很固执地按着自己的想法而活,成了一个废人,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沉睡在自己的壳里,觉得自己能活一天,便算一天,日日都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他拼命地告诉自己,只要两个孩子还快乐的活着,他就无所遗憾,可是现实呢,却让他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既然如此,那他这么多年的躲避又是为了什么呢?
十一突然大声地笑了出来,笑自己痴傻无知,笑自己懦弱无能,他眼睛里的泪水终于能在黑夜之中落下,满心满地。
沉沉的夜风,将笑声传得有些远,苦涩忧伤,悲戚怅然,一如这寒凛的天色,残忍地让人心疼。
十一走的时候,楚大娘几乎哭得晕了过去,可是看着妃凤泠的样子,他们又不能挽留,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十一遥遥远去。
小丫头醒过来的时候,脸色几乎泛着青光,原本嫣红的唇变得青乌发紫,慕容珏说那是因为心脉受损的缘故。
轱辘的马车,随着疾行发出哐当的声音。
小丫头的病不容耽搁,因此一行人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在赶路。
“爹爹,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小丫头的声音低哑而无力,听在十一耳中,只觉得心痛难抑。
“傻孩子,你没有所梦。”十一眼中水光潋滟,努力地控制住要落下,看着小丫头说道:“你放心,从今以后,爹爹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低低的,像是誓言一般的承诺。
“好……真好……”小丫头的眼皮有些沉重,睁眼不足一刻,便又重新陷入沉睡。
从邕宁前往燕京,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总算在第三日的日末到了燕京的城门口,紧闭的城门,让十一心中有些焦急,掀开帘子却见沈静亭握着一枚令牌,高声对守门的士兵大喊:“皇上令牌在此,立刻开门。”
幕霞之中,侍卫匆忙地开门,十一连马车也未下,便直接地被送往了皇宫。
妃暝见到十一的时候,愣了许久,直到小丫头被苏倾夏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才回过神,忙地命人将小丫头送回了她住的华阳殿,宫中的御医已经早早地候着了,妃凤泠一被送回殿中,便有人奉上琉玉菁花交于慕容珏。
深沉的夜色,静谧异常。
白清雅赶来的时候,小丫头的病情已经缓解了,面色渐渐地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偌大的宫殿,沙曼流长,通明的灯火,将几人的面色都或明或暗地照亮。
“皇上,公主病情已经稳定了。”慕容珏的神情终于有所缓解,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站在后面,却始终不曾一言的妃暝说道。
“嗯……”妃暝沉敛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退下吧。”
“遵旨……”慕容珏长吁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这把老骨头终于能够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便觉得身心舒畅多了。
“皇上,公子,皇后娘娘,请早日休息吧,公主这里,奴婢会好好看着。”自慕容珏和沈静亭几人退出去后,屋中便只剩下几名宫仆和他们四人,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倒让屋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既然小丫头没什事,我也好休息了。”白清雅眼珠子转了转,看十一看着小丫头的眼神满是担忧,可是妃暝站在后面,眼神却一直都在十一身上打转,便觉得自己有些煞风景,忙地回过神来转身出门,离开之前还不忘坏心眼地扬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值千金……”
微香的内殿,燃烧着烛火。
妃暝看着十一,叹了口气,上前拉了十一的手向外走:“十一,陪朕走一走。”
华阳殿是小丫头的寝宫,与妃卿绝的太子殿并不远,不过距离妃暝的长嬴殿却还是有些距离,十一以前做暗卫时,虽跟随妃暝进过皇宫,不过这后宫,却是未曾踏足过,尤其此时在夜间,就更是不明方向,此时被妃暝拉着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儿?
“十一,你回来,朕很高兴。”妃暝看着十一,温柔地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欢喜之色:“其实朕知道你的心结,所以也从来都不想逼迫于你,皇姐说,一个人如果想不通,怎样逼迫都是没有用的,朕知道你不愿依附,让朕把你当女子,所以朕一直都很努力地忍着,做了五年的皇帝,朕虽算不上贤德,却也是勤勤恳恳,不敢半点懈怠,只愿朕的努力,能有朝一日,让天下人知道你才是那个站在朕身边的人,不会受流言蜚语,千夫所指。”
妃暝的声音有些低沉,字字句句都显出沉闷的凄苦之意,听在十一耳中,只觉得心中犹如针刺,口中有万语千言,却又不知要如何启口。
妃暝幽幽地看着十一良久,方长叹一声,拉着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