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家的三位小公子牵头,敬庭先生的课堂气氛一直都是最热烈的,也是让学子们受益最多的。
这一天,张家敬庭照旧在传道授业,而书院的宁静却被一队形色匆匆的宫人打破。为首的那个竟然是皇帝身边的云海公公,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海棠。这样的阵仗,就连一贯以维护书院秩序为天职的铁面无私的书院守卫也不敢拦,只能看着这几个天家伺候的公公和宫女们连跑带颠的冲进了书院里。
云海公公到底有些分寸,临近张家敬庭授课的庭院的时候,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喘息,给海棠使了一个眼色,海棠便带着其余几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内侍和宫女都在远处候着,只云海公公自己轻手轻脚的往内走近了几步。
张敬庭远远的看见了云海公公,只是他语调未变,如常的将这一段书讲完,这才让学生们自己思考消化片刻。趁着这个空档,张敬庭走出了屋子,缓步走到云海公公身前站定。
云海公公往日最欣赏张家的是二公子这幅从容模样,作为从小照看皇帝和二公子长大的老人,说句大不敬的话,云海公公甚至还觉得二公子这性子要比自家圣上还要沉稳几分。
不过这会儿他却是真的急了,只恨不得直接冲到张敬庭面前。念在前有好奇张望的学子,后有一直往他们这边看的宫人,云海公公只能克制住自己,等着张敬庭走过来。
“哎呀我的二公子哎,你这真是要急死老奴了。”等到张敬庭一走过来,云海公公就忍不住先抱怨了这么一句。
“公公,是大姐那里出了事,还是阿轩?”明轩是皇帝的名字,张敬庭和他从小一道长大,倒是已经唤习惯了。看着远处的宫人,张敬庭微微蹙眉。
——能让阿轩和大姐的心腹都一齐过来找他的事情,那看来不可能是小事。
云海公公知道是张敬庭想岔了,连忙道:“圣上和娘娘都好着呢,二公子不必担心。”也不卖关子,云海公公直接道:“是您家大夫人,娘娘和圣上那里刚得了信儿,说是今早大夫人便发动了。”
闻言张敬庭又是心里一紧,他是有儿子的人,自然知道女子生子艰险,而他大伯母年岁这样大了,万一……
“大伯母如何了?”寻常家中兄弟出生,哪怕是和大姐一母同胞的老七,当时也不过是打发了家中的一个小厮过来告诉他们一声便是了,如今居然惊动了大姐,张敬庭心下一惊。
大伯母待他们兄弟一贯极为和善,张家上下的妯娌之间也没有丝毫龌龊,是以那些伯母和婶婶在张家兄弟心里,都是和自己的母亲一般,并没有什么亲疏远近。如今这样兴师动众,张敬庭心里不好的设想接连往外冒。
这下他是真的急了,也不顾什么读书人的礼仪斯文,直接攥住云海公公的袖子,张敬庭急声问道:“公公,可是大伯母那边有什么不好?”
“是啊公公,是我家大伯母那出了什么乱子么?”几个少年也匆匆奔了出来,正是张家其他几位在书院之中念书的小公子。方才他们将云海公公和自家二哥的话听得真切,当即也跟着急了起来。
其中和张家大夫人最好,也最受她疼爱的小八简直就要哭出声来。小八的娘亲生他的时候就是早产,险些去了半条命去。三房老爷伉俪情深,日日守在妻子床前,所以对于儿子就有些顾不上了。还是大夫人这个做长嫂和伯母的出来主持了大局,一边使人为三夫人求最好的大夫和药材,一边将早产两个月、像是团小猫崽子一样的小八抱回了自己院子里好生照顾。
就这样,张家大夫人悉心照料了两个多月,三夫人才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而小八也被养出了几许肉肉,不再是刚出生的时候被许多大夫断言“活不成”的样子。
张夫人的亲生儿子齿序第七,和小八差了不过两岁。张七那小子总是抱怨自家娘亲一声,说她更疼八弟,都不疼他了。
张夫人:你要是能像个人,不天天把自己作成个泥猴儿样,娘也是疼你的。
眼见着要惹哭一个,其余几个也全都是紧张兮兮的盯着他,云海公公连忙道:“几位公子稍安勿躁,大夫人没有事的,您家小十七只有四斤七两,好生得很。”
“四斤七两?小十七是不是太轻了些?”张敬庭皱了皱眉,随手给自家八弟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而后道:“小八早产两月,出生的时候都有五斤四两的。”
“没事儿没事儿,圣上一早就派了御医在外面守着,他们都说咱家十七小姐虽然轻,但是健康得很,只要好生养着就是了。”加重了“小姐”二字,云海公公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个青年和少年,开始等着欣赏他们的表情。
“轰”的一声平地惊雷,平素几个才思敏捷的张家公子一齐呆滞在了原地。舌尖似乎有千斤铁坠,一时之间,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书院的学子来说,八月初五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他们的先生很是镇定走了进来,不疾不徐的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还因为提前下课对他们致歉。
嗯,敬庭先生,如果你将在书院穿的软履换成皂靴的时候没有穿反,我们是相信你很镇定的。不过比起你家那几个根本顾不上换靴,光着脚就往外跑的弟弟,您果然是成熟的大人啊。
第3章 从今若许闲乘月。
张家的大夫人生张七的时候,不是头胎却折腾了足足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