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宏看到了,在耿皓回到家洗澡的时候,祁宏从pad上看到了记录,然后将软件最小化。
耿皓此时此刻,才突然察觉到这个细节。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在这台平板上,祁宏,能够看到那些聊天记录,从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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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皓不知道,祁宏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看这张截图的。
是不是像他一贯所表现的那样,面无表情的打开,然后又很无所谓的关上?
那个时候,他心理究竟会想些什么?会难过么,会愤怒吗,还是会无奈?
耿皓现在终于知道了祁宏唯一使用这台平板的目的。
他终于感受到,原来祁宏是在意的。
就像他终于能够确认——当祁宏在初秋的寒风里站了两个小时,只为了等他回来、朝他道歉带他回家的时候——原来老祁是喜欢着他的。
可祁宏什么都不说。
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肯说。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祁宏从梦里转醒。
嘴唇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像是有人在不断舔他。他迷迷糊糊想闪躲,却觉得头昏脑涨,浑身疲软。他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可是整个人却仿佛陷在泥沼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累得连眼皮都无法掀开。
他浑浑噩噩地喟叹了一声,停留在他嘴唇上的动作猛然顿时。
祁宏睁开眼睛,看见耿皓小心翼翼地撑着身体,像小狗一样的趴伏在他身上。
“老祁……你、你醒了啊。”男孩儿的声音带着几分被抓包之后的无措,湿漉漉的。
祁宏嗯了一声,紧接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还烧呢……我去给你接点水喝。”
耿皓说着,便有些急匆匆地爬出了被窝。祁宏愣了一会,昏昏沉沉地挪到厕所,撒了一泡尿,等回到床上,看见耿皓端着一杯温水,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时,脑子里才终于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
他恍恍惚惚的想起,原来,自己病了啊。
接过耿皓端来的水,一杯灌进肚子里之后,耿皓又忙不迭地拿了温度计。
体温已经比晚上降下来许多37.8,祁宏估摸着,自己恐怕又要请假,他觉得身心俱乏。
因为从晚上八点就开始睡,睡到此时醒来,再也没法继续睡了。祁宏打开台灯,靠在床头发呆。
他看见耿皓忙前忙后的跑着,问他饿不饿,冷不冷。听到祁宏说饿,却又没胃口时,体贴的拿了酸奶和水果。
他还去厕所,找了个盆子,说从网上看到,风寒感冒的人,烫烫脚有利于发汗退烧,见祁宏也睡不着,索性去厨房给他烧热水。
耿皓回来的时候,祁宏正好放下手里的pad。那上面微信被删除了,祁宏知道自己偷看聊天记录的事情,恐怕已经被耿皓知道。
耿皓从他手里抽走pad,什么也没说,把盆放在地上,去给男人找衣服。
“你坐在床边,腿伸出来烫烫脚吧。”他翻出一件开领的毛衣给祁宏披着,又把被子堆在他腿上盖好,忙前忙后的照看他。
祁宏心里渐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把脚踩在热水盆里,一阵如针扎似的刺痛,从脚底板一路传到头顶。
热水没过着祁宏的脚面,灼热的温度,烫的人像是又要烧起来了一样,却又仿佛把那些潜藏在骨骼深处的疲惫与倦怠,一点点逼迫了出来。
祁宏冒了些汗,整个人清醒了一些。热意随着汗液慢慢蒸腾出体外,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想自己活了三十一年,这是自己的生命里,头一次出现一个人,愿意在深更半夜不辞辛劳的替他冒雨买药,为他打来洗脚水。
这个认知像一把凿子敲在男人的心上,让他再也装不出无动于衷。
“皓皓……”祁宏叫了他一声。
耿皓不明所以地说:“嗯?”然后看着没什么可忙的了,便干脆坐在地上守着祁宏。
他透过清清的水波,盯着祁宏的脚,忽然就发起呆来。
“皓皓……别看。别坐地上。”祁宏用脚踩着盆,往旁边挪了挪,“困吗?”他问。
耿皓抬头望了一眼祁宏,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我就看看。”他说。
男人的脚在水里不安地动了动,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脚有什么好看的,比我脸还丑。”祁宏笑着说。
耿皓却没有笑。
他突然伸手,穿过水面,捏住了祁宏的脚,手指轻轻摩挲着祁宏的脚趾。
这个举动把祁宏吓了一跳,他猛地弯腰按住耿皓的手。
“我就摸摸。”耿皓说。
水中的那双男人的脚,确实称不上好看。
——既粗糙、又丑陋。脚背的青筋凸起,清矍消瘦,大拇指的骨节处有些轻微的外翻,小拇指关节上肿了一个鼓包,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老茧。
耿皓轻轻在水里按着那块鼓起来的硬死老皮。“怎么弄的啊?”他问。
祁宏想了想,回忆道:“大学刚毕业的那会吧,要实习。”
“好不容易买了一双一百块钱的皮鞋,结果发现磨脚。”
“可是不能退了,打折的鞋,不让退。我就咬牙穿着,穿穿就磨起泡了。”
“那会地铁还没现在这么发达呢,一天要跑好几家面试,坐公交车,下来再走路,磨着磨着,就成现在这样了。”
“反正穿久了,也就习惯了。再后来也就不疼了。”
他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样,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用了些力气,要拉耿皓起来,“是真的丑,起来吧,乖。别看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