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依旧面色冷峻地站在那里,目光低垂,态度恭敬而不谄媚,脊背挺直,如松柏一样傲然而立。
李祈熹不相信自己这个侄子听不出他的意思,看他竟然能“装傻”装得这般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都不免笑了。
他轻声骂道:“你跟你父王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都是一张冰霜冷脸,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父皇、母妃和皇兄让他做什么,他觉得合理就去做,觉得不合理就一动不动,执拗得很。
从小到大话少得可怜,要不是御医三番五次确定裕皇子没有口疾,先皇和先太后甚至都要怀疑他不会说话。
李祈熹曾经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却从潜意识里却十分信任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
在诸王争储之前,在李祈熹登基之前,他们的少年皇子时光过得十分惬意。其他人都很羡慕李祈熹有这样有实力又不好争宠的同胞弟弟。
这也是为什么李祈熹跟太后一样,特别喜欢李景承,因为他能让他们想到母子三人那段和乐融融、没有任何间隙的时光。
太后以女子纤弱的肩膀,在后宫之中为兄弟二人撑起遮风避雨的庇护,而他们兄弟齐心,一路披荆斩棘,击败了登顶之路上的各种对手,让李祈熹最终坐上帝位……他们曾经如此亲近,没有一丝隔阂。
直到后来,为了坐稳这个最尊贵的位子,李祈熹费尽心思,李祈裕镇守北疆,他们依旧是亲兄弟,但却渐行渐远。
想到这里,李祈熹的笑意淡了下去,但他也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继续为难李景承。
“朕想过了,虽然京中有你皇祖母,但非常时期,还是当以你母妃为重,朕相信,若太后知道你父皇的请求,也会希望你能立刻返回平武,陪你母亲度过这最关键的一段时间。”
……
因着裕王世子被陛下留在宫中用膳,而后又回府收拾行李,林彦弘是深夜才又见到李景承。
两人坐在内室,相顾无言,过了许久,林彦弘才温声道:“你明日就要启程回平武了,路途遥远,早些回去休息。”
见李景承一语不发,林彦弘走过去摸摸他的脸颊:“听话,回去了好好陪陪王妃,正好也跟小殿下说说话,让他知道你是兄长呢。”
李景承握住了他的手,忽而放在唇上轻吻了一下,惹得某人立刻脸红地抽回了手,颇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快回去!”但说完了心底又有些后悔……
这个人马上就要回去了,短期内恐怕是不会回来天京。
离王妃生产尚有半年时间,小殿下出生以后,李景承还会不会返回天京,尚未有定论。
三年考评在即,林彦弘若是原职留任翰林院,那在天京至少又要三年。
即便将来外放为官,不在京中,两人亦是天南地北,难能碰面,就算书信来往,恐怕也不能解彼此相思之苦。
一想到这里,林彦弘就想多看看李景承,生怕几年过去了,这孩子又跟当初进京的两年一般,变化巨大,让林彦弘无法见证他的成长。
就在林彦弘想再跟他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景承忽然也站了起来,他一步就跨到林彦弘身边,伸手就把他抱了起来,并快步往床边走去。
林彦弘一惊之下差点叫出声来,直到感到自己的背后贴在了床铺上,李景承倾身压了过来,才感到窘迫地推着他的胸膛,小声道:“你这是作甚,快放开我!”
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总怕会被外面的影卫察觉,小范围地挣扎了一下,可惜没能挣脱出来,林彦弘终于有些气恼地用脚去撞他小腿。
李景承不为所动,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疼,只盯着林彦弘的唇,越靠越近。
林彦弘想用手抵住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李景承的对手,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唇上落了一吻,非常轻,轻到林彦弘觉得对方只是碰了碰他,并没有进一步做什么的意思。
随后,他感到颈边落了一个毛乎乎的东西,原来是李景承把头靠在了他的耳边。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林彦弘微微侧脸,就能贴着他,感受到他的情绪,心中顿时一片柔软,想说的话,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景承,我会想你……”
李景承动了一下,把林彦弘抱得更紧了,他“嗯”了一声,就再没有反应。
……
第二天清晨林彦弘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已经只有他一人,被子里似乎还留存着两人相拥而眠的余温。
林彦弘起身下床去洗漱,然后如平常一样,乘坐府里的马车去翰林院。
之后的一切,都仿若寻常,除了少了某个人,一切都跟原来一模一样。
林彦弘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天走下来,好像能做很多事;有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太快,转眼就到了考评的时候。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政绩的自然高兴,没政绩的自然焦急。
在京的朝官由审官院负责考核,地方官员则由考课院负责考核。
考课分列为三个等级:政绩优异者为上,职务粗理者为中,临事驰慢者为下。
翰林院与其他不同,做得好不好,陛下看得最清楚。
不出众人意料,林彦弘果然得了个考评为上,与带他一起修史的老大人一起,得了陛下的几句赞许。
甚至有人背后言,若非林小探花深得陛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