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玑继续努力绷着脸,控制住已经涌到嘴边的嘲笑。
“既然世子已经来了,安排着住下吧,莫要怠慢了,多指几个人去伺候着。”郦清妍边走边吩咐。
衱袶看了一眼慕容玑,那小子是献王独子,在王府应该是备受宠爱,根本不懂控制情绪,此时听了郦清妍的话,一改刚才被二十四暗卫们欺负时的脓包,腰杆越挺越硬,颇有一种:你们看好了,我可是有靠山,有人护着的人,你们再动我试试!
于是凉嗖嗖地提醒了郦清妍一句,“世子殿下奉旨过来时做小厮的,郡主对他太好,怕是有抗旨之嫌,皇上怪罪下来大家都有罪。还是严格按照圣旨行事吧。”
郦清妍脚步顿住,眼珠转过去看衱袶,对方面色如常,毫无异色。突然就有些想笑。温阑和聆昐怕她在这件事里受欺负,纷纷为她撑腰;衱袶看不惯世子的高傲模样,故意蹉跎折磨他;栖月怕慕容玑揣着不好的心思来,在她回来之前,先让一帮暗卫们过来给慕容玑立下大大的下马威,让对方再不敢乱来。
一种暖暖的心情升腾起来,把五脏六腑里七拱八翘的寒气驱除,只留下一片服帖的舒坦。这样漫漫的寒冷的空寂的长夜,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有这么多的人陪着自己,保护自己,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或许是想配合一下这群可爱的人儿,也或许是突然生起的恶趣味,郦清妍装模作样沉思了一番,改口道,“先生提醒的真是及时,皇命不可违,那就不要再特地给世子准备房间了,马棚旁那间小屋子我看就挺好,看世子生龙活虎的模样,应该是不饿的,也就不用去送吃了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拾叶弄香,扶我去睡吧。”然后就搭着两个丫鬟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怜的小世子立在原地,呆成石头。方才欺负他欺负的最起劲的寒露似是不忍心,从屋顶轻飘飘落下来,用胳膊捅了捅慕容玑的肩膀,“要不你去我院子里睡?虽然没有郡主的府邸大,总比马棚强不是?”
慕容玑狠狠瞪他,“你走开!”
寒露忍不住乐,伸手去抚顺小世子的竖起来的毛,得道高僧一般,可惜差缕胡子,效果打了折扣,“小伙子,你很得我眼缘,要不要和我习武?”
小世子彻底变成了猫,浑身的毛都炸开,“都给我滚!”
寒露哈哈大笑,广袖一拂,整个人凭空飘起来,跃回屋顶,在朱瓦上轻轻一点,转瞬消失在视野里。如此惊世卓绝的轻功,连还在生气的世子也没忍住愣了愣,他自己也有暗卫,和这个人一比,简直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四周唰唰几声,也不知是风声还是别的,院子里顿时只剩慕容玑一个人了,连屋檐下的灯笼也不知何时熄灭得只剩一盏,在风里摇来晃去,好不渗人。
慕容玑向来被前呼后拥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毕竟是一直呵护着的金贵主子,此刻寒冷和害怕一齐涌上来,忍不住又想破口大骂,遵旨归遵旨,你至少留个人下来带路啊喂!
没有午睡,身边没有外人,郦清哈欠连天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只想睡觉,睡眼朦胧地摆着手,“你们自己去歇吧,不用伺候了。”
拾叶坚持把床铺好,又将房间弄得暖暖的,才合上门离开。郦清妍保持弄香刚刚给她解发髻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梳妆台边。不知何时进来的栖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觉得有些奇怪,走到她身旁,才发现这个人早撑着脑袋,下巴垫在随手摞起来的梳妆盒上睡着了。
“怎么累成这样?”栖月轻声问了一句,把人横抱起来,往里间走。郦清妍睡得不沉,被对方的手碰到时就醒了,却有些迷糊,半睁的眼睛里盈着水光,像半坛香醇的美酒,看上一眼,直让人醉到骨子里。
“嗯?”郦清妍看清是他,没有反抗,反而顺势歪到他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眼睛闭上,声音与其是困倦不若说是慵懒,如一只晒太阳的毛绒动物般从里懒到外,“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一眼。”
郦清妍闭着眼睛又嗯了一声,“谢谢你,我没事的。”拍了拍对方被按在自己手下的胸口,“回去歇吧。”
栖月把人抱到床上放好,扯被子盖好,正想问怎么不留自己下来一起歇,低头一看,才发现人已经睡熟了。兀自笑了笑,也不走开,就坐在床边看着郦清妍的睡颜静静发呆。
郦清妍一觉醒来,神智尚未清醒就察觉到手心源源不断的热流,侧头去看,栖月的脸枕在自己的手心上,睡的正好。
昨晚困顿至极,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栖月来了自己屋子。这人向来有喜欢看自己睡觉的奇怪癖好,如今是不满足于只看着,已经进一步,枕着自己的手睡觉了么?
就这样静静看了他半晌,一动也不敢动,怕把人吵醒了。一缕头发滑下来,遮掩住一点脸上风光,羽毛一样在郦清妍心上扫来扫去,带起微微的痒。没有忍住,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想要拂开那几丝黑发,却惊讶于发丝好到极致的触感,自然而然地搓捻了一番,等到回过神,发丝已经一圈圈缠在了指尖。
栖月阖起来的长睫轻轻一颤,缓缓睁眼。
他有这世间最完美的五官,那双眸子汇聚了尘世里能寻到的所有灵气,璀璨绚丽到不可思议,明明是从梦中醒来,却清凉如斯,沉静如斯,与他的纯阳的体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