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这个国家被一种叫做“三角债”的经济问题困扰,债务涉及金额高达数千亿,占比国内生产总值高于十分之一。
而这其中,又百分之八十涉及国有企业。
换一个说法,老赖大多是国企。带着过往几十年养成的落后习惯,它们往往缺乏对市场经济客观、正确的认识,仗着背景优势,肆意破坏规则。
偏偏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还都很难追讨问责,就拿着合同去申诉都找不着门。
在自己逐渐走向日暮的同时,它们就这样拖死了无数新生的乡镇企业,私人企业。
江澈不想被拖进去。
而茶寮现在的情况,既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又有强大的招牌和相应的社会舆论作保护伞,还有各级领导主动或被动的加持……
主观上不想搭理的情况下,根本不必理会它们。
江澈的原则很简单,除非对方真的拥有国内领先的设备和技术,同时有被“并购”的可能,而且“很好说话”,否则一律拒之门外。
自从茶寮一次拿了一百五十万订单回来,各种“合作”建议就纷至沓来。
老村长带着忐忑不安拒绝了第一家,第二家,慢慢已经拒绝成习惯了,一听国企,马上随便找个理由撂电话。
因为对方是包装厂,他隔天一早才想起把这事跟江澈提一下。
“那个国营包装厂,你上次去庆州联系的时候接触过没有?情况怎么样?”江澈问郑忻峰。
订单上来了,包装的量和成本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江澈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一家自己的包装厂,只可惜隔行如隔山,一下摸不着门,目前还没办法一步到位。
郑忻峰似乎对这家包装厂印象颇深,立即道:
“联系过,我还去过厂里,说实在的设备很好也很新,估计花了政府不少钱。但是整个厂的工作效率非常低,让他们做几件样品出来看一下,竟然还让我先去管理科室一道一道地走程序。我估计去了也是这卡一下,那卡一下,咱们着急耽误不起,干脆直接就走了。”
“这就是国企的弊病,它们的效率和老式作风已经根本无法适应现在的市场竞争了,不改,就要完蛋。”江澈说。
“嗯,然后咱们就可以找个机会,低价给他并购了。”郑忻峰猥琐一下说。
江澈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就这么把这件小事放下了。
收拾东西准备隔天和大伙一块启程,先回临州,再回老家,过年。
…………
吃早饭的时候,林爸爸又提了一次,说毕竟亲大伯当着厂领导呢,新年定了生产任务指标,压力很大。
“现在他们找来找去,根本找不到人能跟那个支教老师攀上关系,走峡元县政府的路也走不通……所以,静静你看?”
宠惯了女儿,林爸爸不敢为难,只是笑着试探道。
林俞静后悔昨天说“不打”了,当时她要是一口咬定其实不熟,估计这事就没后续。
“可是,我又不是那个骗子,诈骗都成习惯了……明明就是很熟啊,那我反应哪有那么快?”林俞静想着,一会儿偷偷收拾几件衣服,去冯芳家躲两天。
哀怨地看了爸妈两眼,心说你们都知道女儿多委屈,林俞静抿嘴不吭声。
“静静这是怎么了啊?”洗碗的时候,林妈妈终于觉察出点不对来了。
“我也正想呢,咱闺女什么时候有这神情了,打小一直没心没肺的。”林爸爸也有些担心,犹豫一下说:“静儿妈,你觉得是不是那种关系啊……好了,又散了?”
林妈妈呆一下,这一不留神,宝贝女儿竟然谈恋爱了,又失恋了?
这怎么办?问又不好直接问,不闻不问,又揪心。
“笃笃笃。”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来。
“复礼,开下门。”招呼声随后。
“你哥的声。”林妈妈看着丈夫问:“这怎么还跑家里来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林爸爸有些惭愧,慌张避过妻子的目光,小声说:
“那不是我哥嘛,看他为难,我当时一下就嘴快了,跟他说了咱家静静好像跟那个支教老师是朋友,在家常提这人……昨天后来我哥打电话来问,我也没好意思直接说静儿不愿意打。”
林妈妈气鼓鼓瞪老公一眼,她现在在意的,已经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说实在的,这也不能怪林爸爸,他哪料得到这里头的一出又一出啊!林俞静先前确实很爱在他们面前说起那个叫做江澈的支教老师来着。
门开后,走进来的不光林俞静的大伯、堂姐、堂弟,意外地,还有庆州市包装厂的副厂长和一位主任,而且手里竟然还拎了水果。
大伯介绍完人,说两位同事是凑巧遇上的。
他要是说他们俩硬要跟来,估计是实话,至于说凑巧遇到,鬼才信……总之这阵容让林爸爸有点压力。
林俞静抱着个背包蹑手蹑脚开了门,“唔,这么多人……大伯好,堂姐好,两位伯伯好。”
“欸,静静这是要去哪啊?”大伯笑着问。
林俞静说:“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给高中老师拜个早年。”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谎编得好溜……终于还是被传染了。
“哈哈,静儿就是懂事啊”,大伯笑起来,说,“不着急吧?大伯这儿还有份军令状等着静儿帮忙呢。”
家里屋子小,客厅自然也小,一下坐下了这许多人有点挤得慌。林俞静和堂姐、堂弟都坐在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