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雄趁着骑兵队停下射箭的间隙,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柳莺莺总算是见惯了鲜血的马贼之妻,虽然面前凄惨的景象仍让她脸色发白,一股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她依然支撑着身子没有倒下去。满地是被射成刺猬一样的死人,其中以妇女小孩居多,大约还有百十个身手敏捷的马贼靠着物障躲避过箭雨的袭击。
高斯在远处指挥着马贼分散开来,同时朝铁雄大喊:“大哥大嫂,快躲到这边来……”他那里被一排木制的栅栏挡住,平日里是围养马群的地方,坚固异常,弓箭虽狠,却也是无法穿透它。
在那方寸之地,躲着五六个马贼,俱是“巡风盗”里地位最崇高,身手最强悍的几名,铁雄护着柳莺莺向那边退去,走到半程,柳莺莺一个踉跄,被脚下的物体拌得差点摔倒,低头一看,一个妇女抱着怀中的小孩躺在地上,背上穿刺着七八支劲箭,人早已死绝,可怜她想护着怀中的小孩,也被透体而过的利箭射死,模样凄凉无比。柳莺莺脸色大变,猛的想起了天天娇娇姐妹俩,哭喊着拉住铁雄:“快,快去看看天天她们,还有铁头呢……雄我们快去……”
铁雄乍听,黑脸陡然白了几分,铁头是他唯一的孩子,那帐篷根本没有防御力,怕是凶多吉少……抬眼瞧去,天天所在的帐篷全是被箭穿出的破洞,半个帐篷已经倾斜,里面漆黑一片,死寂无比……铁雄铜铃般的眼珠瞪得滚圆,仰天咆哮一声,浑身筛糠般乱抖。
整齐有力的马踏声传来,密密麻麻的骑兵分成两股沿着“巡风盗”营地周边分散,进攻骑兵的素质之高令所有眼力稍高的马贼心凉,到了此刻占据压倒优势的骑兵们仍然谨慎的推进包围“巡风盗”,而不是一窝蜂的涌进来喊打喊杀,足见他们指挥者的冷静,士兵的严律。
高斯一干人冲出来站到铁雄边上,紧紧拉住疯狂边缘的铁雄,刻下正到了四面埋伏的绝境,轻举妄动只有死路一条。高斯在马贼群中一向是担军师之职,只有他能阻止铁雄的冲动。
“大哥,敌人太多,别冲动啊,你想让“巡风盗”从此在草原上除名吗?”高斯眼尖,一眼看出围困他们的骑兵穿着不像是桑特国的“裂风铁骑”,心下定了一半,只要不是正规军,就还有商量的余地,要钱要马,给个价,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他心中仍是犹疑,“巡风盗”所处之地偏僻,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平日里相恶的马贼更是不多,怎么会有这么大股的骑兵队来袭,一出手就是要将他们灭绝的凶狠手段,即使是马贼出去打劫,恐怕也难有这么狠毒的手段。
多想无益,眼下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静观其变。
铁雄在手下几人奋力安抚下终于停止挣扎,赤着眼,头发披散着,闷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论谁和他说话都不搭理。柳莺莺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完全失了主张,只能在旁嘤嘤哭泣着。
外人看来,高斯才是马贼的头领,果不其然,数匹矫健的骏马走出包围的骑兵队伍,马上坐着的人全部一式的银色链甲,半覆盖的头盔上插着三根火羽,他们体貌轩昂,看架势比其他普通骑士更加卓越许多,最正中的一人被全覆盖银色头盔遮挡了面貌,额头正中镶嵌着一只火鸟,黑夜里闪耀出一团夺目的红色,他的气势是几人中最独特高傲的,隐隐中散发高位者才有的姿态。
几骑毫不在意马贼营里虎视眈眈的数十双眼睛,径直走到高斯一干人面前丈许处停下,那名火鸟骑士淡淡的开口,他的声音软绵绵虚不着力,仿佛刻意改变了声调:“你就是这里的头?”
他眼光望向的人是高斯,高斯先是一楞……铁雄猛的抬头,眼中凶芒闪烁,喉咙里发出流水一样的声音,剧烈挣扎起来,边上几名马贼被他掀翻,拔刀就砍向那名骑士……正在此刻,高斯用手中马刀的刀柄狠敲了下铁雄的后颈,毫无防备的铁雄双眼一翻昏倒在地上,高斯怒斥边上站着的马贼:“老三,老四,还不将这卤莽的家伙拉下去,”他使劲朝边上两马贼使眼色,希望他们能明白此中意思,如果让大哥乱来的话,这里的人恐怕没一个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