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上车的乘客麻烦买票啊!”刘师傅目视前方,粗声粗气吼了一声。
没有点名,但是车上只有秦照一个乘客,显然就是说他。
秦照有些茫然地收回视线,他从一直拎着的布袋子里头抽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仔细看了看数字,才确定是100块钱没错。
各监区的工作有盈利,劳作的犯人每个月能得几十到几百块不等。秦照积少成多,出狱的时候带着必要的证件、证明以及几千块“巨款”。
可是这钱……给谁呢?
秦照捏着毛爷爷,左顾右盼,愣是没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刘师傅从后视镜里瞅他,看着小伙子拿着一张钞票从座位上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过来投币,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难道他想干点什么?
哼,我们公交司机也不是好欺负的!
“上车的乘客请过来投币啊!”刘师傅又粗声粗气大吼一句。
秦照恍然大悟。
这车原来木有售票员。
秦照入狱以前,常在a市邻近的b县活动,那时的无人售票公交还是个稀罕玩意呢!
正巧这时候公交靠站,上来了两个乘客。其中一人把随身的包按在刷卡器上,“滴”了两下,然后两人有说有笑找座去了。
刷包买票?
秦照的眼睛吃惊地瞪大。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人的包里肯定有张卡,卡能隔着皮包和读卡器相互感应,就和监狱超市用卡买东西一样。
刷卡器旁边那个贴着“上车两元”的开口铁箱子,估计就是投币处。
公交开得有些晃,秦照借着扶手的辅助走过去,认真把红色的毛爷爷对准了投币口。
“你等等!”刘师傅本来就特别注意这刑满释放人员,看他居然要把一张百元大钞丢进去,连忙阻止:“你也不怕找不开啊!”
“呃,”秦照诧异,“请问……不能自动找零?”就像售票员一样?
刘师傅汗,狂汗。
他隐约意识到这娃子估计在监狱待的时间特别长,导致极其没有常识。
“不能,”刘师傅摇头,“你没零钱?十元、二十元也成啊,你先投进去,等后头的乘客上来,你收他们手里的零钱,就算是找散了。”
秦照觉得这种找钱方式很新奇。
然而他翻了翻他唯一的身家布袋子,失望了:“五十成吗?”
“呃,这……小伙子你去哪啊?”别到了目的地还没找够钱,现在好多乘客都用卡的。
“随便。”秦照扫了一眼投币处的另一个小标语:“司机禁止碰钱箱,违者重罚”,觉得这种惩罚规定挺亲切。他本来以为司机会负责找钱事宜,现在看来司机不能碰钱,坐公交非得用卡或者身上有零才行。
有点麻烦。
秦照想了想,开口:“司机师傅,我没零钱,麻烦下一站把我放下,抱歉。”
刘师傅“嗯”了一声。
下一站没人等车,但是他还是把车停了个稳稳当当,看着秦照规矩地按照标语指示从后门下车,感觉心里的弦一松。
“诶,那人是从a市监狱出来的吧。”继秦照之后上车的两个乘客见他下车了,立即开始议论。
“我看像。”
“什么像,肯定是!”
“嘘,声音小点!让那人听见,当心找你麻烦。”
乘客的议论勾起了刘师傅的好奇。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说话也挺有礼貌,犯了什么罪,能关那么久?
刘师傅又从后视镜里偷瞅。
他发现秦照站在公交站台前没离开,东望望西看看,似乎很好奇,哪里都想去,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唉,这娃子,关傻了。
刘师傅摇了摇头,车门一关,踩离合,挂挡,一脚油门,奔向下一个公交站台。
3路公交一骑绝尘。
秦照很有兴致地欣赏3路公交屁股后头贴的“韩国医疗美容”广告,片刻后,他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郭狱警送的旧棒球帽,戴在头上。
原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郭狱警要送他这个,现在他知道了。
经过观察,大街上的男性路人没有一个是剃青皮的。有个别锃亮的光头,还有中年地中海,而年轻人有的染了一头黄毛遮住一只眼睛,有的涂满发胶梳起高高的飞机头——秦照这时候还不知道那叫“飞机头”。
他这样的,一上车,估计那公交司机就知道他是刑满释放人员。
难怪郭狱警要给他帽子。
下午的太阳依然有些晃眼,戴着帽子走在行道树的树荫下,秦照觉得舒服许多。他其实可以找个小超市把钱找散去坐公交,不过他不急,反正也没有目的地,先走走,四处看看再说。
秦照有双善于观察的眼睛。
他发现许多路口、超市和小区门口都有监控探头一样的东西立着。起先秦照以为是自己敏感,后来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自己没认错。
外面和监狱一样,到处都布满了摄像头。
这叫自由?
想起老魏的描述,秦照撇了撇嘴。
出于好奇,秦照在一个路口的监控下站了许久搞研究。指示灯绿了红,红了绿,行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只有他不动。
“这人在看什么啊,有病。”秦照听见有路人在议论他。他低头,循着声音看去。
是两个衣着清凉的女孩,他的视线和女孩们撞个正着。两个女孩见自己议论的这人,居然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年轻男人,顿时脸一红,尴尬又羞涩,连忙低头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