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说道:“金盏和别的女人当然不一样,无法相提并论。”
不料她立刻问道:“哪里不一样?”
郭绍一怔,发现她仍旧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期待着回答。郭绍以为这种话不用说的,特别对符金盏这样有智慧的人,如果她在自己心里不是最信任的人,他会在亲征时把国内军政大权交给她么?而且这宫廷内外全是她的人,郭绍也完全没想去动。
但她还是女人,或许只是想听郭绍说那些中听的话而已。
郭绍沉吟片刻,目光从她那在柔软料子衣裳覆盖下的曼妙身段上扫过,语气也柔了不少:“恩情和信任,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改变……当然不仅仅如此。”
“恩情就不用挂念了。”符金盏轻声道,“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
郭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符金盏抬起头看着开阔视线的尽头,眼睛里泛着下午的阳光,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她喃喃说道:“符家已经不需要我有什么作用,我对皇室也是多余的,我只有你……”
郭绍听到这里心里忽然有点难受,见金盏欲言又止不再说下去,他沉吟片刻便道:“我觉得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功绩,不会太久了。只要奠定本朝的大功业,我就有办法让金盏名正言顺。”
符金盏转头看着他:“不是说辽国很难战胜?”
郭绍正色道:“禁军在北汉之战中的战力超过了预期,以前我们有点低估大周军,特别在攻城拔寨上的能力……我反复慎重考虑过,在幽云战胜辽军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及时攻占幽州城,再与辽军决战胜算就很大。”
符金盏忙劝道:“自(后)晋以来,辽国的实力就比中国(中原王朝)强了,你千万不要着急。”
郭绍皱眉道:“我收不了手。”
“你……”符金盏看着他的脸。
郭绍呼出一口气:“不仅是为了金盏,还有更多的原因。现今的权力规矩缺少制衡,极不稳定,也是为了最大地提高战力;这种状况不能持续太久,需要新的制度,可是幽云十六州一天不收回来,咱们就一天不敢削弱武力,否则不甘心。
而且我自己也收不住心,那种念头在心里涌动,难以克制。我该怎么描述……战力强盛的大周军,在我的控制下,就好像我的手脚延伸、力量的延伸;男子没法抵|挡对力量的渴求……我忍不住想去验证它!”
符金盏温言劝道:“还是要多和大臣商议,再听听别人的权衡。”
“那是自然。”郭绍点点头,又缓下口气,柔声道,“金盏对我从来都不是多余的,无论是以前的艰难、还是现在越来越顺利,我难忘初衷,努力得到的一切,没有自己亲近关心的人分享,又有多少意思?”
符金盏听罢抿了抿柔软光滑的朱唇,说不出话来。
……
金祥殿的宴席结束后,大臣勋贵们在皇城内相互结交了一番,这才陆续离开皇城,有的走东华门和西华门,也有走正南面宣德门的人。
秦国公猛昶携花蕊夫人向东华门走,也准备回府了。
猛昶走到半路,忽然回头看向巍峨的金祥殿感叹了一句:“我以为北汉国是强国(以前蜀国一和中原关系紧张,首先就是联络北汉国在北方呼应,牵制中原的军力),不料半个月就被攻陷了都城。当年蜀国被攻灭,我们也只能认命……”
过得一会儿,猛昶又随口道:“对了,咱们从蜀国带过来的宫女小荷要嫁人,来求我开恩,我已经答应她。”
“小荷……她也没给我说。”花蕊夫人开口道。她熟悉那个宫女,当初刚到东京生计比较艰难、还没添置现在那么多奴婢,身边一共就没几个人。小荷就是被猛昶染上了花柳病的宫女,花蕊夫人还记得那件事。
猛昶道:“秦公府还是我说了算,她当然是先求我。”
花蕊夫人轻声问道:“嫁给谁?”
猛昶道:“就是前院跑腿买东西的福二。”
花蕊夫人顿时皱眉道:“那人又懒又贪小利,要不是看在宦官魏忠的面上,我都想打发他走了……有什么好的,小荷为何嫁他?”
猛昶不以为然笑道:“你以为小荷是什么名门闺秀,还是怎样的?福二愿意娶她就不错了,就他那样,好歹有点家底了,还能每月从秦公府拿钱,还娶不到媳妇么?”
花蕊夫人默默不语,但心里不得不承认猛昶说得是实话。
因为她决计是看不上福二那样的人,所以一时间才有点同情小荷,还有一种兔死狐悲般的难过;自己本来的出身和小荷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长得更漂亮。花蕊夫人又想,自己不会到小荷那样的下场,现在总是还有地位。
就在这时,便见一个穿着紫袍的高个女子疾步追了上来。
“京娘!”花蕊夫人轻轻唤了一声,脸上一改索然的表情,变得十分亲热。
京娘走了过来,抱拳道:“拜见秦国公、花蕊夫人。”
猛昶急忙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按照尊卑,猛昶的国公身份是很高的爵位了,所以京娘要行礼……可实质的强弱十分明显,人家京娘是皇帝身边亲信的人。
京娘脸上冷冷的,花蕊夫人却面带笑意看着她:“我们好久没见了。”
“听说你们今天也来赴宴了,散了我才来送送你们。”京娘道。
花蕊夫人柔声道:“京娘姐还客气什么……不过好几个月不见,确实想见见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