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州河滩上,两岸一片辽阔的旷野,能挡着着视线只有建筑和一些低矮平缓的小丘陵。大周军所占的地方,已经进入蜀地盆地腹地。
郭绍和一众大将在河滩沙地上跑马,兴致很高。
“好马!”史彦超已经是第二次赞郭绍的西域高马,武将喜欢马,特别史彦超还是骑兵武将。这大汉的表情,好像口水都要流出来。
郭绍道:“史将军喜欢这马?”
史彦超没吭声。董遵诲听罢忍不住嘀咕道:“这匹良马,我花了几千贯买的。送给舅舅我是舍得,但……”
“这么贵?”郭绍微微有些惊讶,几千贯不是小数。一贯就是一千枚铜钱,一枚铜钱就能喝碗茶吃个饼啥的了。
董遵诲道:“能几千贯买到,还得有门路才行。”
史彦超冷哼道:“不稀罕!”
郭绍笑道:“马是董遵诲送我的,我这么平白就送史将军不妥。这样,咱们比试比试,那边的渔村看到了么?谁最后跑到就输掉坐骑!”
史彦超立刻道:“郭都点检此话当真,不会赖账?”
郭绍道:“愿赌服输。”
史彦超大喜,二话不说,把身上的甲和兵器全部拔了,坐骑携带的杂物也取了下来。他微一犹豫,连身上有点厚的外衣都脱了,真不知道一件衣服能有多重。
“郭大帅小心。”“主公慢点……”
郭绍翻身上马,拍了拍马儿的脸。叫来一个传令兵,拿着锣在旁边站着。郭绍转头对史彦超道:“准备了!”
“哐!”锣一声响。两匹马由慢即快,猛地向前蹿了出去。
郭绍抖动缰绳,踢了一脚马腹,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用力往前奔。渐渐地史彦超竟然越过了半个马身,而且正以看得见的速度拉开差距!史彦超的马肯定远不如自己的,不然他不会流口水。这激起了郭绍的心气,大骂道:“吗的!”
郭绍沉住气,发现史彦超很爱惜马,连鞭子都没有,但是马却跑得飞快。当下回忆起董遵诲教他的马术,小腿绷紧,大腿和腰放松,随着马背的起伏借势运动。
风中传来史彦超的声音:“从快马上摔着了会断骨头的,郭大帅可得小心!”
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声呼啸,好像在疯狂又压抑地咆哮,两侧的景象已完全看不清。迎面贯来的风充满极大的压力压在脸上,灌进鼻子里、嘴里,叫人呼吸都困难。
郭绍几年前就会骑马了,但从来没跑过这么快。他开始感到害怕,这样的速度骑在马背上毫无保护,摔下去不死也要受伤。但是郭绍没有停下来,也许是不想输斗志,也许是不想被史彦超嘲笑……总之他没有减缓速度。
在急速之中、在疯狂之中,他在全心投入的紧张下,他领悟得特别快。渐渐已经找到了快马上的平衡点,一时间他感到和坐骑已经融为一体,不是马在跑、而是他和马一起在跑。
在生死的灰色地带,郭绍有的不仅是恐惧,一种巨大的快情,感到自己仿佛能战神一切,一种自我膨胀的体验油然而生。
“轰!轰……”重达两三千斤的高头大马的铁蹄踏在沙地上,沉重的马蹄声叫人热血贲张,充满了最暴|力又最有活力的气息。
郭绍从来没这么直观直接地感受过自己的身体爆发出来的这种力量。他听到了自己响亮的心跳,如同鼓声一样在锤击胸膛。
超过去的史彦超,距离正在逐渐与郭绍缩短。郭绍正在反追,只需要时间,他就战胜史彦超!
但是,仿佛才过去了刹那,建在水边的好像是渔村的一片建筑群到了……史彦超掠过房屋,率先减缓速度。
史彦超慢慢地勒住战马,转头喘气了一声,瞪圆双目看了郭绍一眼,又看他座下的好马。过了好一会儿,一大群将士才策马追上来。
郭绍从马背上翻下来,把缰绳递过去:“马是你的了。”
史彦超的眼睛瞪得更大,毫不客气就当众接了过去,并且毫不掩饰地抚摸着马的脖子,脸上泛出病态的红色。
董遵诲一脸肉疼道:“可惜了……”
郭绍道:“我没让着他,他赢去的,愿赌服输。实在抱歉,把董前锋的好马输掉了……不过我输得心服,史将军果然骑术了得,他的身体重、马没我的好,但还是赢了。”
史彦超道:“心有战意,骑什么马都能赢!”
他看起来非常高兴,大方地把自己坐骑送给郭绍:“我这匹稍微差点,但比军中一般的战马强得多。”
“好!好一个心有战意。”郭绍赞道。
就在这时,只见卢成勇策马奔了过来,上前送上一份奏报:“成都府的细作报来的消息。”
郭绍接过来一看,回顾左右道:“向拱大军被挡在剑门关了,蜀军守将是韩保正。”
史彦超道:“还在剑门关?这厮真够慢的,咱们等他要等到猴年马月?我建议别劝降了,直接命令孟昶跪地投降,否则铁骑踏平成都!”
郭绍以前一直觉得史彦超容易冒进,冲得太猛,但一直没有真正了解他的感觉……刚才一番赛马,郭绍隐隐有些理解了。果然五代十国的骄兵悍将都是强人,软弱的人想震住他们、让他们心服?
“铁骑踏不平成都,因为马不能爬墙。”郭绍沉住气道,“我有一策,进军绵州!”
众人一时没回过神来,却是董遵诲最先反应过来:“舅舅是想从腹背断剑门关蜀军的粮道?”
郭绍道:“断粮太慢了,直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