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百姓一块儿种地,引渠,开荒,播种,松土,沤肥。孙知县也不相信钱三爷气数尽了,能让姚通杀红了眼睛,一定是太子爷又给出了什么指示。
孙知县这个人全身都软就是脖子硬,心眼儿死,他认准了的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变。
钱三爷不现身就是在等机会,他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做政绩,先把田地养肥了,让老百姓的日子过的顺畅了再说别的。
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边姜如意的丫鬟身份被坐实了,姜家里里外外都是重兵把守,还真让何诗娟来了一次卷土重来,姜家的下人死了一大半儿正好,她又买了一批进来。打仗的日子什么都贵,就是人命贱,一个铜板买个丫头,两个同伴就能买个十来岁干粗活的小厮。
姜家一下又被塞得人满为患,不过现在这群人都只认何诗娟这么一个主子。
姜如意白天在上面做粗使丫鬟,到了晚上就偷偷溜到下面地窖里,躺在床上让钱昱从头到脚给她揉身子。
暗道是这两个月重新修建的,之前的已经被毁了,所以现在这个阴冷潮湿还不通风,钱昱的腿伤复发,走路成了长短腿,所以他多半的时间都是坐在床上盘着腿看书,或者给姜家死去的那些人祈福抄经文。
姜如意默默地坐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祈福,那些人是枉死,希望这些祈福能让他们走得安宁一些。
钱昱烧完一卷经文,拖着姜如意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声:“跟着爷,让你受委屈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你什么样爷没见过?
姜如意本来还可以故作坚强,钱昱这么一说眼泪就被勾了出来,她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她看见他眼睛里的希望越来越少,阴暗不见天日的底下让他开始消沉了。还有他越来越差的身子,之前好不容易养好的内伤又开始复发,身上盖得棉被发潮,一点保暖的作用都没有,钱昱说一句话就会用手巾捂着嘴咳嗽一阵儿。
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会愿意为了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的男人愿意为某种事业而卑贱地活着。
钱昱的身子正在一天天消瘦。
姜如意摇着头,把眼泪珠子摇下来,她说:“没事的爷,咱们一定都熬下去的。”
后来钱昱又开始发热,精神和身体的折磨让他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他才刚刚二十出头的人。
可他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人,他顶着高热依旧会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福,然后看一卷书,不会白白浪费一天。
姜如意从上面带下来一个记时间的沙漏,每次翻过来从头漏一回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来回翻转五十次,半天就过去了,再五十次,姜如意就会从上面扮演完丫鬟的角色下来。
就像又回到了被吊在城墙上的日子,他望眼欲穿等着她提着小篮子过来,无声地靠在他的身边,默默地陪着他,守着他。
有一天,他交代姜如意,到时候可以顺着这个道儿一直往前走,这个地下的通道一直还在挖,是从外边儿那头开始凿的,那帮人信得过,出口是在隔壁巷子口儿。
这是交代后事了啊。
姜如意吓了一跳,她拉着钱昱的手说:“爷不会有事的。”
钱昱笑笑,艰难地扯着嘴角,姜如意眼泪刷刷地往下掉,钱昱手摸着她手上新长出来的茧子,还有红红绿绿的伤口,冻伤、割伤、淤青。
襄襄不说,他也知道昨儿个她又被谁差遣了,被谁罚了,多干活了什么活儿了,今儿个又扣了她的伙食了。
不仅他瘦了一圈,襄襄也瘦了一圈。
两个憔悴的人相依在一起,钱昱抱歉地笑笑:“我一直后悔没早点办了咱俩的亲事。”这事儿本来是提上议程的,只是他太挑剔了,犯事儿都得自己亲自过目,包括聘礼、嫁妆、装饰挂的各种物件,行礼时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得经由他过目,打了勾核对过,才交给铺子去现做。
他想把这桩事儿办得漂漂亮亮,没想到一路拖到现在。
姜如意打住钱昱接着往下说的话,唐僧念经似的说爷肯定会没事的,到时候爷带着我一起出去。
钱昱没力气地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最让姜如意抓狂的是不知道钱昱为什么会发烧,到底是哪个地方感染了,没有药,没有大夫,能撑下去的只有精神力。
连他自己都开始筹划他走了之后,该怎么安顿她以后的日子的时候,姜如意反而没之前那么怕了。
多一天就是白赚一天,还不如潇洒一点,每天当做最后一天去过。
一颗心落了定,她反而觉得日子好过了起来。
何诗娟才不会轻易要她的命,她肯定会留着她慢慢折磨,何诗娟心气高就以为全天下的人和她一样,最看重的是名分和尊严。
这些在她姜如意眼里,p都不算!
尊严是个啥?要是尊严能换吃的换成消炎药,姜如意愿意全给换了。
所以,当何诗娟让姜如意去倒夜香打扫茅厕的时候,姜如意面色不改地提着扫把就进去了,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让何诗娟和她请过来一起瞧热闹的姐妹们咯咯笑个不停。
何诗娟以此为乐,甚至有一回姜如意主动到她面前求赏,她一高兴还真的赏给了她一瓶云南白药和一瓶金疮药。毕竟她挨了一顿打,得用药把身子养回来,不然还怎么接着挨打?
夜里大家都睡下了,姜如意美滋滋地捧着药下去,云南白药内服,金疮药外服,她把药放在手心搓热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