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愣,不由狐疑地看看庆娣
。庆娣明白他眼中的征询,无奈地微点了下头。
姜尚尧问彭小飞:“你认识我?”
“听说过。”
“有话坐下说。”心神不宁的庆娣瞥一眼脚下睡得昏迷般的周钧,羡慕嫉妒
恨外又添恼火,一脚踹他屁股上,再顺势坐进沙发。
彭小飞拉了一张餐凳过来,望望门口的几个壮汉,不知仅有的几张椅子该怎
么分配。
姜尚尧使使眼色,刘大磊示意兄弟们鱼贯而出,自己却站在门口守着,低垂
的眼皮轻微颤动,似乎对他来说,这场惊天大八卦绝不可轻易放过。
姜尚尧却不坐,立在正中,居高临下打量陷在沙发里的庆娣。松垮的领子露
出锁骨和一根黑色文胸带,他突然联想到她光着身子罩着这件破麻袋,在这间破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面前晃悠的情景,姜尚尧咬紧的牙根一酸。目光再往下移,深
蓝色长袜上的橙色圆点图案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以前从不爱这种抢眼的颜色,姜尚尧无从得知他的女人从和她同居的男人
身上学到了什么,妒意灼胸,望向她的眼神不由凌厉起来。
这是他进门后第一次正眼看她,庆娣身体一僵,脚趾绷紧,她掩饰地将盘起
的一只腿放下去并拢,抄起布毯搭在自己肩头,感觉他视线不再那般逼人,这才
略微放松了些。
暗流涌动中,彭小飞站一边观察两人许久,终于逮着空招呼说:“先坐吧。
”
姜尚尧略一摇头,目光不离庆娣左右,“姥姥中风,你愿意回去看看就跟我
走,车在底下等着。”
听得头一句话,庆娣已经白了脸。妹妹去年就在铁路小区附近新建的菜市拿
了两个摊位,经常看见姜家姥姥,每回总要塞把小菜或者多送几条姜葱。前日爱
娣打电话来说几天不见姜姥姥,当时她还没怎么上心,只想着临近年节,家家都
忙,不料事出有因。
她愣了愣,鼻尖一酸,说了句“你等等,我换衣服”就往房间而去。
她进去的正是彭小飞出来的那间,姜尚尧意识到这一点心脏骤然抽紧,像有
什么堵着喉咙,呼吸都不畅快。
刘大磊也想明白这关节,眼睛在彭小飞与姜尚尧之间打转,一时愤恨一时同
情。
彭小飞尚不自知已然成为两人眼中钉,一边热情招呼姜尚尧“坐坐”,一边
走过去狠踹了周钧两脚,“二师兄,瓜娃儿!好起来上路咯。”
里屋的庆娣换好衣服,对镜一照,不由怔愕。
她该为姥姥担心,毕竟是近八十的人了,逢着腊月,中风可是大关口。可为
什么,她眼中有熠熠光彩?
镜子旁挂了件曳地的酒红色夜礼服,庆娣徐徐抚摸那丝滑的缎。还是那个人
,甚至倨傲锐利的眼神让人多了几分讨厌,她为什么要受他的影响?此时与往昔
又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相忘于江湖后的一次山水相逢而已,道一道别后契阔,挥
手后仍旧一身落索。
以情浓的酒浇思念之鸿壑,可以偶尔为之。但酒醒过后,更应该明白流年依
旧菲薄。
庆娣深沉地呼吸。
“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她就是她的世界里唯一的女王。你也一样。”,
今晚晚宴前,周钧给她打气的那句话复临耳际。是的,沈庆娣的世界里已经没有
了那个人的位置。
出了房门,大磊先一步接过她手上的小旅行袋。周钧已经醒了,睡眼朦胧地
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脸迷茫地问:“还去哪?过几天考试了。”
他不客气的语气激得姜尚尧眉心一跳,彭小飞坐在沙发上,指尖戳一下周钧
后背,圆场说:“家里人病了,总要回去看看。”说着站起来对庆娣交代:“放
心去,考试还早。要是晚回来,你打个电话说一声,我提前几天代你去考场踩踩
点。”
庆娣点头,一边换鞋一边嘱咐:“那二师兄,你记得帮我去研习班抄笔记,
特别是明天晚上的影片分析,听课证在我枕头边,千万别忘记了。”
上一回电影分析课上讲汤姆?迪克威的《天堂》,代庆娣抄笔记的周钧被点
名发表感想,他脑子里只有送奶工和女售货员在前座嘿咻,震得满车奶瓶嗡嗡作
响的镜头。于是,他站起来说:“佷有力!……很有张力,摄影角度也不错……
就这样。”
当时的糗态和哄笑重回脑海,刺激得周钧顿时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拒绝:“
不干!一不小心又点我名!不干!”
庆娣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姜尚尧微微怔愕,以及刘大磊看着拧头扭腰的周钧,
眼睛都直了的表情,要挟说:“行。有来无往,别想我以后帮你的忙。”
周钧立刻气短,“不是说说嘛?我去,我勒个去!”想想又委屈,“别个都
笑我瓜兮兮噻。”
庆娣抿嘴,“那你这回装得像一点,低调一点。”
下了楼,姜尚尧习惯性地往后探手,庆娣却双手揣兜,呵一口热气,说:“
天真冷。”
正是黎明时分,昏沉黑幕的一角现了丝缕鱼肚白。雪小了些,粉末沾在她睫
毛上,迅即不见。
她的目光扫过前后三部车,随即笑一笑。姜尚尧明白她嘲笑他劳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