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强见她眼神泠然,忽地意识到自己的疏漏,连忙补充说:“我之所以说
不太清楚他们认识了多久,指的是重逢后的这段时间。”
“看来我真要再去问问大磊。”庆娣沉吟说。
二货那大嘴巴。凌万强闻言眉心一跳,可预期的后果令他此时心中左右权衡
,万般无奈之下,终于艰涩开口,劝解说:“嫂子,姜哥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知道
,你对姜哥也是一样,没二话。两个人能这样,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本来人
活着就难,难得幸福,何必执着?”
话下隐晦深意,以及眼中怜悯,庆娣了然于心,不再需要其他的答案。
她静静等待姜尚尧的到来,虽然她已经不确定今时今日的他会不会在垦拓事
业疆土的忙碌中拨冗应酬她感情的困扰。
姜尚尧傍晚后回到矿场。庆娣正坐在窗前写字,暮光游移在她发梢,伏案的
背影看来寂寥无比。
她闲时最爱抄诗,随性地写,记得什么就写什么,说从心到笔尖落墨的过程
能令心绪宁静。姜尚尧走过去从桌上拾起一张纸,“我已听到悲伤碰撞的落地声
,响亮的木头落在庭院石板上……”这句恰到好处地形容出他下午得知消息时的
心境,老凌那一通电话打来,才开完会心中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的他顿时如冷水浇
头。
庆娣写完最后一笔,抬起脸,不觉就想到另外一首“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
我找到了你,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她绽开微笑,因那一见便压抑不住的泛滥爱
意。
被她笑容里的温暖照拂,他眼中掠过一丝愕然,随即也无声地笑起来,只不
过无力且虚弱。
“福头呢?”他四处望望。
“大概出去玩了。”庆娣自顾收拾桌上的纸笔。“你吃了饭没有?”
她若无其事的态度击溃了他的镇定,姜尚尧立在桌前发了会怔,缓缓坐下说
:“庆娣,看着我。”
她转过头,表情平静。
沉默蔓延,吞噬了他来时一路准备的说辞,直到感觉几乎窒息。“翟医生,
是监狱里认识的。过年前我去原州,在酒店大堂偶然遇见……”
等不到她发问,他继续解释,“她父亲是省里的领导,她个人也认识不少有
影响力的人,可以说,在和能源集团的合作项目里,她起了关键的作用。为了感
谢她的帮忙,我送出去矿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不过考虑到负面影响,没有走法
律程序。事实上,她目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也是最大的股东。”
“是‘你’的合作伙伴,”庆娣低低叹息,“在我重新考虑结婚的问题时,
我已经没有资格和权利谈‘我们’。”
虽然来时已经揣测了无数种后果,但是乍一听她质疑婚姻的可能性,仍然让
姜尚尧心口如遭雷殛。“庆娣,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她的问题。”她默然。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和他的关系到了哪一
步,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心中为他们两人共同织就的网断了丝,裂
了缝。
“从除夕到现在,我一直活在梦想里,嫁给你,给你煮饭,为你洗衣,朝夕
相对。从梦里醒过来,真正面对现实,我发现现实和我的梦想有天壤之别。我几
乎能预见未来的日子,每天等你回家,偶尔能等到,大部分时间会失望。而你,
无尽的应酬,男人的、女人的。我开始偷偷检查你西装里有没有长发丝,手机里
有没有暧昧短信,衣领里有没有香水味,有的话庆幸终于有了藉口发泄愤怒,没
有的话无限怨怼累积。而你,对我日复一日的等待守候渐渐感到乏味。”
庆娣似乎是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眼里浮掠恐慌之色。姜尚尧听得她的叙述
,不忍地将她的手阖于自己掌中,“庆娣,我保证不会那样,我答应过忙完了这
一段好好陪你。是我的错,总认为你能体谅,总想着结婚后还有更长的日子,这
段时间熬过去就好。我疏忽了你的感受,压力几乎都在你一个人身上——”
“你一定要避开重点吗?”庆娣难以置信地注视他。
那样的谴责目光,让姜尚尧呼吸一滞,心中寒意似刀锋锐利。“和你说了,
我和翟智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纠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就是因为怕你胡
思乱想,我才遮遮掩掩不希望你知道太多,心思太重——”
“所以我应该感激你的好意,继续难得糊涂下去,假装看不见别人怜悯同情
的眼光,假装听不见闲言碎语。哪怕你糊弄我说有公事要赶回原州去,把我丢影
楼里。”她深深滴吸一口气,然后继续,“我不懂你们是什么样一种纯洁的关系
,需要你为了她而完全罔顾我的感受。”
姜尚尧缄默不言,低头抚弄她指尖,好一会后迎上她目光,一字一顿地说:
“欺骗了你是我不对,可庆娣,你答应过我,就算我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
她眼中水雾氤氲,自嘲一笑,“是,哪怕是欺骗。”
他伸手欲抹去她睫上珠泪,她先一步扭开脸去,这个躲闪的举动让他心中浮
升而起的失落感越来越厚重,又与被拒绝被否定的悲伤郁结在一起,挥抹不去,
块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