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要被一个女孩儿保护。她的一护,击碎了他的心,因为,当初连她的震惊都不愿意看,却注定要看她的愤恨、她的眼泪。
他不想杀她,连动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却没法为了她乱了军心。他尽了力,找了理由保她的命、保她的纯净,却保不了她的皮肉,她身上的每一块淤青,都像击在他的胸口,更别提被剥指甲时的撕心裂肺,他站在毡帐外,那是为了给公主立威——他掌管着二十万的军队,但仍然需要公主这样名正言顺的皇家血脉来鼓舞士气。他攥紧了拳头,直看到她被锁在马厩边,面无人色,她不哭,但是她一定恨他。
当看到她四处转动的眼珠,就已经知道她的计划,于是愈发地纵容了她。他不想要这个洞房花烛夜,反倒是想要和她独处的机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锥心之痛(四)
盼晴,我为人臣,为人子,为人夫,有太多迫不得已,命中注定,我们无缘。
说完这句话,颜煦低头看怀里,她的呼吸均匀而沉缓。又下起漫天小雪,洋洋洒洒,有一些沾在她的睫毛上,冰晶又轻薄又透亮。
他的话,她也许听到了,更可能没有听到,但是他一定要说,无人倾诉,独自闷着,难受至极。
俯下头,轻轻吻了因为和暖而泛了些胭脂色的嘴唇。
东面微明的天光中,太白星闪耀。
颜煦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腕,他抱着她在山崖旁一座祠堂里待了几乎一夜,这会儿却不得不回去,回到繁杂的一切中去,回到仰仗他依赖他的一切人和事中去。他给了二十多万人希望,却给不了她一丁点儿许诺,生而为人,就是有遗憾啊。
菖蒲粉的作用持久,回到喧嚣的营地时,她还在熟睡。
“冻坏了,让大夫来看看。”颜煦瞥一眼立在马边的公主,面色如常。
柳叶眉微蹙,银牙紧咬,跺一脚,“快去找大夫。”跟在颜煦身后一起进了盼晴的毡帐。
眉毛胡子一片白的垂垂老者,把了一刻钟的脉,始终一言不发。
“许是太累,又太冷?”颜煦打破沉默,询问大夫。
他捋了捋胡子,收回把脉的手,微微点头,嘴上却什么都不说。
“要开药吗?”
他仍旧微微点头,脚下却往外走,颜煦紧跟其后,出了毡帐。
二人立在背风处,老者咳嗽一声,“大人便直言吧,想怎么治她?”
颜煦只一惊,而后很快镇定,“瞒不过您。”
虽早已过花甲之年,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一声如呵斥:“置天下于何地?”
面对侍奉颜府愈五十年的老者,虽只是医者,颜煦却非常敬重,“我心丝毫没有动摇,对得起父亲,对得起颜府、朝中上下的英灵。”
北风呼啸,夹杂着雪粒子打在二人的袍子上,发出硬硬的刮擦声。
“大人心里有数,就一直给菖蒲粉,让她睡过去吧。”老者敛了方才的怒容,话语间威严却不减。
“如此,甚好。”说完,颜煦转回到毡帐门前,背对身后吵吵嚷嚷又井井有条的大营,握了握拳头,重又掀开门帘走进去。
公主脸上毫无新妇的红晕,坐在床榻边,一脸凝重。“她会死吗?”抬起头来时满眼盈盈泪光。
颜煦坐在她对面宽慰道:“不会的,好生养着,能熬到互换人质的时候。”
盼晴在朦朦胧胧里,听到堂姐的哭声,微睐的双目中,窥得她抓住颜煦的前襟,正嘤嘤地哭泣。气不打一处来,知道你新婚,全山谷的人都知道你新婚,如愿以偿,嫁了俘获全天下少女心的颜煦,何必在人面前刻意显摆呢?
一名着铠甲的兵卒冲进帐内,“京畿密报,请大人移步。”
盼晴一瞬睡意全无,想拉住颜煦,他若不在,谁知道气疯了的堂姐会做出什么来呢。可当着气疯了的堂姐面,拉着她的新婚夫婿,又有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呢。
脚步声远去,一时帐中寂静无声。从前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的堂姐,这会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反倒不习惯了。
“盼晴,你累不累?”冷不丁一声,盼晴以为被看穿装睡,吓得一个激灵,然而堂姐自问自答,沉沉的一句:“我很累。”
大家都委屈委屈吧。一身龙袍却站在交泰殿外手足无措的爹爹,说过的这句话,此刻盘桓在盼晴心头。她的发丝似乎被手指抚过。
“公主,颜大人请您去帐中。”
堂姐起身,身上环佩铃铛,叮铃铃的响,哼,还是从前那娇惯的样儿,不看看都到哪儿了,装束还这么铺张,心中又生出不服气来。
“等她醒了,你搭把手。”她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就走出去。
搭把手?盼晴后悔没有偷瞄她说话时的姿态、手势,是又要给她苦头吃的意思?吓得不敢睁眼,却又听得到帐中的呼吸声,也不知那人是坐是躺,红脸还是黑脸,是不是心狠手辣,分外瘆的慌。
索性双眼一睁,帐中果然有个婢女,却不是先前力大无穷凶神恶煞的,而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姐姐,眯着眼冲她笑,“汤浴给郡主备好了。”
盼晴受宠若惊地让这婢女扶着坐进松木浴桶里,她只一个劲儿地笑,笑得盼晴又瘆的慌,自己真是受不得别人的好。“我们见过吗?”
“回郡主的话,没有,但奴婢见过您哥哥,他,他——”不经意间居然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圈儿,“他给奴婢讲过笑话。”
见她红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