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字,军中也有这样心灵手巧会剪纸的人呐,手巧,手……
盼晴不断地想转移注意力,却一次次地绕回到手上来。左手两个手指微微弯曲着,不想触碰任何东西,却仍在汩汩地往地上淌血。
她只穿了层薄薄的纱裙,却立在天寒地冻的大雪里。
日暮西山,因为公主驸马大婚,坡地之下,腾起鲜肉炙烤的香气,他们吃饱穿暖着,堂姐还有个狐皮手捂子,即使这会儿给盼晴一个,她也是不敢把左手往里塞的,可是堂姐还是真的有个手捂子……
冻得没有知觉的时候,天完全暗了,这个阴云密布的夜晚,没有星汉没有月光,只有这二十来万的人,和一个孤苦伶仃的盼晴。
好冷,冷得浑身像有针在刺。盼晴绝望了,突然明白,她的气数在今夜大约就要尽了,信、指甲和前驸马都送去了京畿,她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终有一死。盼晴来到这里的一年多里,想过许多种死法,真要是命定的,吃个酥酪也能噎死、喝杯花茶也能呛死,拿筷子的时候甚至幻想过一跤摔下去刚好筷子插在胸口、眼见着骑兵打前面百步来远过,也能想到战马突然失控踩死她……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别人欢乐的喜酒席外面,静静地被冻死,所有的人都热闹着,热闹着公主驸马的大事、热闹着盼晴的死有余辜。
这正是她最害怕的,无论是当年的业火中、还是游走在天地大荒,她不怕死,她只害怕没有人记得她,她生来无人知晓、死亦不为人怜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意识到她来过。
吸了吸鼻子,这就是命吧。
盘着的双腿上突然有了点和暖的感觉。她一低头,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在她跟前一跳一跳的,“师父!”
盼晴觉着自己开始幻听,大概真的要结束这次尘世之旅了。
“师父!你你你你,怎么,穿着女女女女女孩儿的衣服呢?看着,这这这么惨呢?”一只小东西开口道,一下子窜到她脖颈上,用自己温暖的肚皮贴着她冰凉的后脊梁背,“这才几几几几刻钟,你就不记得我了?我呀,迟言。”
跟前那只,先是往盼晴怀里钻,一碰,觉着太冷了,倒是往后退了退,保持了点儿距离。
“你是瑞虎大白没跑的了。”
“什么大白大黄大黑的,是我,缓行。”
盼晴揉了揉眼,可不是一只鼬獾吗。
“你们,你们,来看我?”盼晴又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腰板儿,再是落魄,在专程赶来看她的徒儿面前可不能太潦倒。这要是一朝被看穿,从此哪儿还招得到小弟,没有小弟,谁还给她端茶倒水、洒扫拂尘。
“不,不,不……”迟言的毛病改不了了。
“不来看师父,还能来干嘛?”缓行快言快语、甜言蜜语,让人听着比饴糖还甜而不腻。
“这一年怎么样啊你们?”
“嗐,哪里有一年,才一个时辰。”缓行这么一答,把盼晴几乎要冻僵的脑子也给说活了。灵修之地与上界是一样的,短短的一瞬放在尘世已经物是人非。当时她骑上大白往渭江边跑的时候,听着缓行在后面的意思,是不要追她了呗,现在看来,这俩徒儿嘴上说不要,身体倒很诚实地追到尘世来了,得此徒儿,三生有幸。
“山山山里,不不不不大对劲儿。”迟言的结巴与大实话间,不知道哪样更能让盼晴恼一些,“我我我我们,吓得,到到到到处跑,突突……”
“突然感觉到师父的神力,虽然很微弱,但是我们都铭记在心,一下子就认出来,即使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们也纵身一跃,为了师父不管不顾,谁成想没死,倒是跑到这片雪地来了。”缓行实在听不下去,帮迟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新榜出了,今天开始五更~~么么哒
☆、锥心之痛(二)
盼晴狐疑地看看这两个小东西,铭记在心,纵身一跃,啧啧,他们身上有这样豪迈的气势,过去几千年怎么从来没看出来过呢。
“山里怎么?”
“天空白天黑夜都是紫色的,起先还说紫气东来是吉兆,后来看看全打西面来的。”缓行两只后脚踩在她膝上,笨拙地直立起身子,“还有些长得很可怕的东西。”说着居然还抖了几抖。
盼晴想指天空的紫霞给他们看,可夜幕已降,只漆黑一片,却觉得莫名相似。这尘世本该和灵修之境是隔开的,他们俩修炼了几千年,因为择师不慎,不不不,因为天资匮乏,大概也就拥有百八十年修为,居然能轻松跳过那道屏障,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盼晴的指尖还疼着,被缚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可徒儿被人赶到绝境了,为师虽然身陷囹吾,却仍该为他们指条明路,“你们去找司命星君。”
“上哪儿找司命星君呐……”缓行搓着他的两只小短手。
盼晴这才想到,他们若是能和司命星君说上话,哪儿还会跟着她这么个三流小神四处晃荡。“你们去闹土地佬,就说尘世出大事了,要是渡劫的仙尊们被一锅端了,他们一个个都得跳诛仙台,让他们一级级报到司命星君那里去。”沉吟了会儿,“告诉司命星君,是盼晴郡主说的,他准来。”
“师父原来威望这么高?”缓行还以为司命当真是看的盼晴的面子呢,既然如此,就不明说了——盼晴其实受命于他,有些事情,模糊些好,模糊起来有美感。“找哪位土地老?”关键时刻,缓行倒也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