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时,他连碰一下她都不忍心了。因为在月上中天才姗姗来迟的她,浑身乌青又透着苍白,也像现在这般,闭着眼睛,躺在襁褓里一动不动……
他不敢再呆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唤醒她,听她喊一声二哥,如果她不想出声,对他摆个脸色也好。
孚古阳站在院中,看着房内咬着手背,眼眶通红的孙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等南丫头伤事好转,我会带着她一起回南地。”孚古阳想了很久突然道。
“不行。”李衣风一听,想都没想便出声反对。
孚星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先听爹怎么说。”
“我知道你舍不得南丫头,可是京都已经开始不太平了。你可想过南丫头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会发生什么?且不说难防的暗箭,单单那些明目张胆地上门求亲的就足够让你们焦头烂额了。就算是你们不怕麻烦,那你们可有想过南丫头的感受?她虽然看着性子淡,但看你们为她为难她又怎会无动于衷?……这丫头终是不适合京都,也不适合这个宰相府,她生在我们家……是难为她了。”孚古阳拄着拐杖,微垂着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从容。
听完孚古阳的话,李衣风捂着嘴轻声地抽泣起来,孚星云心疼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这件事就听爹的,儿子会命人去安排。”说着示意丫鬟将李衣风扶下去休息。
“绑架丫头的幕后之人可有找到?”
“按照之前的计策,在南儿回府后,儿子没有撤回府兵和隐卫并且隐瞒了南儿已回府的消息。果然如我们所料,幕后之人并不知道南儿已经回到了府中,并且派出了府兵在京中寻人。据现在的消息来看,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在京中的外戚都有暗中动用过府兵。”
“真是太子的人?这事吴佑或许可以做得出,但户部那个顾钧可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顾钧确实老谋深算,可是他那个儿子却草包得很,何况当初顾钧忙着军粮的事根本无暇他顾,就把赈灾的事交到了他儿子顾光耀的手里。”
孚古阳点了点头,“那这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如今陛下对我们孚家已经有了防备之心,若是直接告到陛下面前,且不说我们没有抓到证据,即使是有,陛下为了牵制相府,也不会对□□做出重罚,如此算来没收到效果不说,反倒赔上了木南的清誉。所以儿子打算,直接从他们惧惮的赈灾之事入手,赈灾关乎的是民意君德,它不像我孚家的私事,就算陛下再想权衡,铁证面前,也得给朝野上下、给百姓一个交代。”
“你且放手去办,南地的事我会让你弟弟替你打理好。”孚古阳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书房。
连续晴了近半月后,酝酿了半天的大雨,终于伴着雷鸣闪电,姗姗来迟。
孚木南在来势汹汹的雨声中悠悠转醒,手指下熟悉的触感让她飘零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感受到被风吹进屋的水汽,她想起身关窗户,只是躺了太久,身子还有些不甚灵活。
罢了,难得有这样吹着湿风的机会,她也不忍心将久违的泥土芬芳拒之门外。
“小姐,你醒啦!”阿兰一进门看到坐起来的人,手里捧的一叠衣服一下掉到了地上,“小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吃的?啊,不对,要先去叫大夫!对了,还要告诉夫人,夫人一定高兴坏了!院子里的花也开了好久了,小姐……再不醒……就……要谢了……呜呜……”
听她忽然开始抽噎,孚木南柔声道,“阿兰,我饿了。”
“饿了?我,我这就去端吃的。”说着也忘了刚刚的伤心,急急地走了出去。
用过膳,孚木南也恢复了些体力,正想着去给她娘请安,倒是人自己来了。
“才醒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见她站在厅中,李衣风急忙走过去,扶着她就往椅边走。
“娘。”
“嗯?”李衣风看了眼硬邦邦的椅子,兀自想着要让丫鬟去拿个软垫,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
“再见到你真好。”
“嗯……嗯?傻孩子,你是娘的孩子,自然是一辈子在娘的身边的。”反应过来的李衣风不禁湿了眼。
“嗯,南儿会一直在娘身边。”
☆、第十五章劫匪
南地的仲夏比京都更为喜人,远山绿水,细柳繁花,无不让人心醉。
孚家在南地的宅子占地数亩,依山傍水,繁木掩映。但偌大的宅子,也仅住了孚家二老、孚泊潮夫妇以及三个孩子,外加几个仆从。
自从孚木竹被他爹送上山后,孚木桂就没了伴,小雪团子虽能让她玩上一会,但终究是个需要人照顾的,极是不便。孚木南一来,木桂便又活过来了,虽然她眼睛不方便,但总比走不动又说不清话的雪团子强。
一番软磨硬泡,木桂终于将孚木南带出了门,自此下河摸鱼上山抓兔,入池采莲进地偷瓜,好不惬意。
因为有人看着,孚老夫人也没管过两个丫头,就这样半个月下来两人晒黑了不少,不过相比于在京中,却也多了几分康健之色。
这日一大早,孚木桂就拉着孚木南出了门,准备去上方窑瞅一瞅那制窑的法子,顺便制两件东西玩一玩。
上方窑烧制的瓷器质地细腻,样式新颖,在南地颇有些名气,不少世家大族都不愿千里来这里订制瓷器。
由于对胚土的依赖,它自然的建在了人烟稀少的偏远之所,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