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还是低情商。如果说高,他实在不怎么高明,让她在十年之后,连凑合一辈子的心都惫懒;如果说低,他又如此所向披靡,伪装他也有颗柔软的心。这事情任是谁说出去,都是顾东林他吃亏,女人是说不清的。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连一点错都让她挑不出来。
他把自己摆得那样低。
却同时,高不可攀。
顾东林就这样默默地直接喝死了过去。女人坐在对面看了他许久,看他烦躁多过难过的模样,然后默默把他拖出去丢进车,顺道把他那辆折叠自行车塞后车厢。她又在驾驶位上看了他许久,这个歪倒在副驾驶人事不省的男人,依旧和十年前一样,光是睡颜就让她悸动不已。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凝滞。
她叹了口气:“爱情里最重要的,当然是爱啦,笨蛋。”
顾东林似乎听到了,然后嘟哝了一声,给自己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女人看着他孩子气的刘海发笑,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给自己壮了壮底气:你还想着嫁给他,做什么呢?
女人把顾东林送到学校,丢给他那些个室友。这一下,三个人全从十四楼跑下来,对着女人诚惶诚恐点头哈腰的。不要说她是全宿舍唯一的太太,她一个女人,加起来的资产比他们一整个宿舍加起来还多,财大气粗那也很值得恭敬啊。老张就看着她的奥迪直流哈喇子。严润鱼搓着手,“顾太太,要不要……上来坐坐,啊?”
老张把眼睛扎女人的胸口,继续流哈喇子
,道是啊是啊今晚上别回去了,床虽然不够,但是还可以挤一挤嘛。他觉得只要不是跟严润鱼跟他挤,都算是他得便宜,是故非常得意,笑得愈发魅惑。
女人得体地笑了笑,开车要走,却不料被老张夹在腋下的顾东林突然站直了,掰住车窗。女人只感觉扑面一阵酒气,然后一个轻巧得甚至没来得及留下温度的吻,落在唇上。
“亲爱的,帮我带个口信,让他照顾好我最爱的女人。”顾东林认真地看着她,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真醉假醉,“否则我让他连下地狱都求之不得。”
女人面色淡漠地摇上车窗,走了。
她无动于衷地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说出多漂亮的情话呀。
她都快忘了,他在港中文写过的那些情书,传过多少届、伤了多少少女心?
这样的学养,这样的才子。
可见这些年,在自己身上,他是有多惜才。
……
顾东林被人托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黑色奥迪从林荫大道上滑去。
等车拐过了街角,他才彻底醉倒,不遑多让,任几个人蚂蚁搬家地把他搬到十四楼。
第二天起来,他们的顾哲也找不见了,没有早餐也没有纸条。几个人以为他是去追顾夫人了,结果三天之后,才终于感觉到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点口信很不对头,简直是人间蒸发,这才慌了手脚,考虑要不要报警。
29、性待业者
“那天顾老师和师母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啊!”夏春耀跟在严润鱼后踢踏着拖鞋,“师母脸色好糟糕啊!是不是闹分手了啊?顾老师会不会想不开啊!”
“有可能。”老张自己倒着牛奶,“干他们那一行的,每天就是沉思。沉思着沉思着,不是把自己给沉到河里,就是一枪毙了自己——搞政治哲学的都这样,迟早的事,信我。”
严润鱼急得兜圈:“手机也不带,衣服裤子也都在,钱和身份证倒是拿了,理想国的英文版也带走了……应该没事吧?”
老张道不好说:“他就算去死,也会带《理想国》陪葬的,搞政治哲学的都这样,信我。”
“这里放着的一叠《君主论》论文也不见了!”夏春耀眨巴眨巴眼睛。
另两人都舒了口气:“带着马基雅维利……那看来没事。”
顾东林这一走,音信全无,一个半月之后才回来,刚赶上新生入学。人是瘦了一圈,还被太阳晒得脱皮,精神头却很好,神采奕奕的,一双眼睛明润得出奇,一看就是去过江南老家,被千里水泽颐养了一番。他放下随身带着一麻袋的虾干,接受三堂会审。
“回老家,帮老头老太太养了一夏天的虾。贵族的生活啊……早起不是在地里看瓜摆弄甘蔗,就是剥几颗无花果塞到嘴里,中午睡觉,下午带着几条狗去钓钓鱼,钓钓龙虾……台风一过,跟政府讨要讨要抚恤金,很好。”
严润鱼与老张对视一眼:“前几天南边闹得沸沸扬扬的农业保险……该不会是你……”
“也没什么,虾儿可是很娇贵的,天气一冷一热都要得病。来一次台风就愁一次。我就代乡里乡亲收集了点签名,整了份意见书给我们那市政府去了。”顾东林笑笑,“我们那边还挺开明,虽然以为我是意见分子,不过还连着请我吃了好几顿好的,就怕我上访。”
老张呵呵一笑:“然后你就弄了个评论,回头就捅到了媒体那儿,搞得风起云涌。”
顾东林笑笑:“正好去启东避风头,还刚好碰到了在那儿调研群体运动的女老师。她还要请我吃饭来着。”
夏春耀麻利地剥了个虾仁,塞到了严润鱼嘴里,“那顾老师疗心伤疗得怎么样?”
顾东林斯文一笑:“我比虾还健壮。”
严润鱼受了春耀小同志的惊吓——他最近经常处于这个状态——目瞪口呆中,只有
老张狐疑地哦了一声。
顾东林笑了笑:“她一走,没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