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碗要走。傅靖远怕他又要去对小孟行凶,连忙也放了筷子跟上:“你干吗?不吃了?”
荣祥满面阴沉的答应了一声,出了餐厅走到对面屋里。这屋子光线较好,平时又无人居住,所以特意在地上铺了厚地毯,宝宝来时就在这里翻滚爬行。傅靖远见荣祥进屋后就拉开矮柜上的小抽屉乱翻一气,愈发好奇:“找什么呢?你手不方便,我来帮你。”
他话音刚落,荣祥却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包代乳粉似的东西。傅靖远认得那是给宝宝吃的一种奶糊,因为乳母前几天感冒吃了点药,便不肯在病中给小孩喂奶,而去外国商店买了些婴儿食品回来冲给他喝。荣祥拿了那包东西,也不理傅靖远,低着头走回餐厅,用热牛奶浓浓的冲了一大杯气味甜腻的浆糊。
傅靖远以为他忽然换了口味,连忙提醒道:“这东西闻着很香,其实难吃的很。”
荣祥叹了口气,情绪很低落的回答道:“给他吃。”
傅靖远摇摇手:“厨房给他做了稀粥和汤,马上就好了。”
荣祥回手拿了个汤匙□杯子里,端着杯子向外走去:“你回房歇着吧!”
这一刻,傅靖远觉得自己又像个外人了。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小孟姿势怪异的躺在床上------确切的说,他是上身躺在床上,两条腿则拖在地上。脸上涂了药,倒不怎么痛。痛的是头-------他被荣祥撞了一头包。
这个躺法是不大舒服的,不过小孟这一辈子似乎也从未享受过,所以倒觉得马马虎虎,总比站着要好些。这种躺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房门被“咣”的一声踹开时,可以立刻坐起来,同时保持仪表不乱。
此刻他就这样惊弓之鸟一样的坐了起来,望着站在门口的荣祥:“三爷。”
荣祥端着那杯白浆糊走进来,回身一脚把房门又踢上。小孟站起来,因为满脸纱布,所以看不出表情。
荣祥并不看他,只气哼哼的走到床边,把那杯浆糊向床头柜上重重一放,然后环顾四周,从角落里拖过把椅子坐到小孟床前。
“坐!吃吧!”他似乎是很勉强的吐出这三个字。
小孟小心翼翼的挤到床头柜旁坐下。荣祥的椅子靠床太近了,他尽管极力的把双腿贴在床沿上,可还是避免不了的要和荣祥碰触。
拿着汤匙搅了搅那杯糊,小孟很漠然的想,这一定是这位三爷亲自炮制出来的东西------他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就以为天下人都喜欢。舀起一点放到唇边,那股子混合了奶气的复杂甜味差点让他作呕。
荣祥见他拿着汤匙欲吃又止,不明就里,以为他是在委屈,便抬脚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吃啊,王八蛋!”
小孟无声的出了口气,将一勺浆糊塞进嘴里。谁知不慎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痛得他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三爷,”他喃喃的说:“我还不饿,过一会儿吃吧。”
没有回答,小孟抬眼,却正与荣祥目光相对。
荣祥的眼睛是清澈而明亮的,所以目光中的那份尖刻尤为醒目。
对视只是一瞬,因为小孟马上便低下了头,隔着纱布,也可以想象的出他那漠然神情。
荣祥忽然开口了:“你这狗崽子,我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滚?这次我又没有用绳子绑着你。你小时候被吊在房梁上都能想法子半夜溜下来,现在怎么了?”
“三爷,您真的要让我离开吗?”他却像个雕像似的,以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问道。
“去你妈的!你这混蛋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
“我是为了三爷活着的,三爷要打就打吧。”
“那要是打死了呢?”
小孟半晌无语,荣祥刚要开口继续骂下去,却见小孟忽然双腿一软跪下来,似乎是有些哆嗦的说道:“三爷,原来我敢逃,是因为没有我,您还可以去打别人出气。可现在我要是跑了,您打谁去?”
荣祥瞪着他,一时也无话。
“三爷,我自从被卖到荣家后就开始伺候您,除了这个我再没有别的事。没有您,我简直不知道以后每天还有什么可做。”
荣祥听到这里,倒有些心酸:“傻子,能做的事情多的很。你可以找个女人,到处逛逛,你跟着我,难道还不知道这些么。”
小孟把头低的更深了些,一只手捏着荣祥的裤角,轻声道:“三爷,那些我都不想。”
他跪的这地方十分逼仄,这样一低头,倒似整个人都缩在荣祥的双腿之间。荣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摸到一个大包。
二人又是相对无言。
荣祥当年本是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从被傅靖远带回西安后成天打吗啡打的昏天黑地,倒也罢了。这些日子他神智清明过来,就不由得不细想下自己今后的处境。结果他是愈想愈觉得自卑,甚至到了让人感到痛苦的地步。
而且他现在之所以能够继续这种阔少生活,完全是因为傅靖远的缘故。这也总让他觉着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当然这个比喻不大对头,因为傅靖远是个男人。不过他宁愿去吃女人的软饭,也不愿意让个男人养着。
此刻屋内一片沉寂,他的这点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在脑海中又跳了出来。像条麻绳似的,把他的心五花大绑起来。他下意识的摸着小孟头上的包,连手上的伤痛都不觉得了。
小孟缩在地上,头被荣祥摸的很痛。荣祥不大把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