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便接过了丹阳的担子,实际上这城被周尚治理多年,一切按部就班,也轮不到自己多操心,只要不起内乱就行。比起整个吴郡饿了足足一夏,丹阳的米面还能管饱,周瑜又抽调了一笔钱粮,前去支援孙策所在的吴县,数日不得回复,最后只派了个小兵过来,说主公知道了,权当交代。
信使又捎来了别时周瑜未曾带在身上的琴,特地叮嘱,是主公让鲁肃找出,一并交付周太守的。
吴县那边没有发声,寿春却已有人来了,来的却是黄盖。周瑜正在厅内抚琴,知道孙策的意思—让他好好休息,多弹琴喝酒,少折腾,少来事。
“起初便想着,丹阳会派人来守,没想到是你。”黄盖朝案前一坐便道,“听说吴县颇不太平?”
“都压住了。”周瑜说,“我是被赶出来的。”
“哦?为何?”黄盖说。
周瑜笑笑,随手擦去琴上的灰,答道:“越权处置,先斩后奏,拂逆主公,激起民怨,再不流放我出来,只怕谋臣和百姓都不答应了。”
黄盖冷笑数声,不置评价,又说:“曹操再派人前来寿春,当初你和主公议定,袁术灭后,协助他取袁绍,可有此事?”
“有。”周瑜道,“但主公改变主意了。”
黄盖说:“中原连日暴雨,泥泞不开,袁本初与曹孟德各自挥军,要在官渡决战,两军对垒多日,袁绍精兵十万,挥军尽出,粮草屯于乌巢。曹孟德已派了三轮信差前来,朝我讨要援军,让我率军奇袭乌巢。”
“寿春只有不足三千军。”黄盖又说,“没有兵,你看着办吧。”
周瑜叹了口气,说:“丹阳只有守军一千六,你让我去哪里派兵?伯符说了,不发兵襄助,我有什么办法?”
黄盖眯起眼说:“当初是你与曹孟德做的交易,寿春归主公,出兵袭袁绍,如今背信忘义、食言之举,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主公?”
“于情于理,”周瑜说,“这个时候都必须出兵相助,我们与孟德兄故交在前;何况,若不出兵,袁绍击败曹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兵回头,平了吴郡。”
“但我说服不了他,”周瑜说,“他抵触我的一切意见。”
黄盖说:“那么随之而来会产生什么后果,你必须想清楚了。”
周瑜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黄盖又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不是将才。”
周瑜知道这是明显的激将术,虽不可能中计,然而听了心中仍旧不得不窝火。黄盖喝过茶,起身道:“借粮。”
“没多少了。”周瑜说,“我给你写个条子,派人去粮库领罢。”
本来存粮调动,是要经过吴郡那边孙策批示的,别的人要听他的,周瑜不必,当即写了条子给黄盖,议定开春早稻收成后归还。
黄盖又留下了一封信—上面是曹操的手书。
周瑜看了一会儿,想起被曹操绞死的吕布,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还记得那一天,吕布发兵追缉他们,在函谷关下遇见饮马的赵云。短短数年间,早已天翻地覆。
他大约知道孙策为何不出兵,吕布对他们来说仍有着救命之恩,更从天子处为孙策批出了破虏将军的委任状。高山仰止,虽彼此立场常常为敌,孙坚与孙策这两父子,对吕布仍有着敌手之间的敬重。
如今曹操杀了吕布,孙策如何善罢甘休?没拿他儿子为吕布偿命已经不错了。黄盖前脚刚走,孙权后脚来了。
周瑜未料孙权竟是亲自过来,当即有点措手不及。
“你哥说了什么?”周瑜看见吴县来的人便禁不住心里发慌。
“没说什么,”孙权答道,“公瑾大哥,我是为了子桓来的。”
孙权带着一封信前来,周瑜当即没了他的办法。曹操的军队陷入苦战,官渡一战中,不是全胜就是全败,毫无转圜的余地。如今袁绍势大,若再不从后方袭击支援,只怕曹操就将彻底成为历史。
而曹丕也走投无路,朝孙权发出了求救信,这次他非常聪明,绕过了孙策,直接让孙权带着信来找周瑜。
“如果袁绍获胜了,”孙权说,“下一步就是转袭江东,咱们就危险了。”
不用他说周瑜也知道。
“我手上只有一千六百士兵。”周瑜说,“私自调动军队乃是大忌,你问过你哥没有?你哥知不知道你来了丹阳?”
“他不知道,”孙权答道,“我偷偷溜出来的,你看,我偷了他的军牌。”
周瑜简直要败给孙权了。
“你会被他揍死!”周瑜说。
正在此时,外头又有人求见,乃是曹操麾下派来的信差,带着吕布的灵柩,以及曹操的一封信。
周瑜当即令人停灵于城外,又问消息送到了吴县不曾,来人答曹操嘱咐,先送到丹阳,由周瑜安排。
周瑜在厅内读了信,只见满纸血泪,曹操悲切之情溢于字里行间,最后又将吕布之死,推到刘备头上,只字不谈求援结盟之事,周瑜只得派人将信送往吴县,亲自出城祭拜。
可怜吕布一代枭雄,死后竟无安身之所,周瑜在棺前痛哭了一场,与孙权拜过后,择日给吕布选址下葬,暂且葬于丹阳,来日捡骨后,再将棺椁迁往并州。
“什么时候出兵?”孙权问。
“不能出兵。”周瑜说,“否则会激怒你哥,必须和他商量好。”
孙权说:“他不会答应的!你不知道现在吴县变成什么样了!”
“变成什